“不好,中计了!”
到了这一刻,徐盛全都明白了,但是,却已经太迟了。
徐盛双眼赤红,几乎要滴出血来,面对疯狂出现的汉军,他舞动长枪左冲右突,拼命的想要杀出重围。
个人的武勇在混乱的伏击战场中,如同投入怒海的一颗石子,只能溅起微小的血花。
身边的亲卫一个接一个倒下,形势愈发不利。
当徐盛好不容易突出重围,再看身边只剩下不到两百人,这么点人手已经无法继续追击了,本想返回曲阿,还在半路上,就遇到了从曲阿跑来的逃兵。
“将……将军!曲阿……曲阿丢了!”
徐盛几乎傻了眼!
然而,仅仅过了一日,当徐盛这支残兵败将,如同丧家之犬般靠近毗陵时,看到的景象,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!
毗陵城头上飘扬的,赫然是火红刺眼的“刘”字帅旗!
“毗陵……也……也丢了?”徐盛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“这刘贤当真可恶!”
徐盛嘴上这么骂着,身上却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寒意,四肢百骸瞬间冰冷僵硬!
在这么短的时间内,曲阿、毗陵两地先后失守,这刘贤的攻势实在太恐怖了,简直势不可挡!
徐盛望向吴县的方向,他仿佛能看到,那面象征着江东孙氏的朱红大旗,正在汉军的铁蹄风暴中,绝望地飘摇。
于是,徐盛快马加鞭,拼命的赶往吴县,尽管他都没脸面对孙权了。
孙权交给他的一万兵马,到现在,剩下的已经寥寥无几了。
但他必须尽快赶去吴县,这是他的使命,是他作为部下的职责!
…………
浩渺江水,水雾弥漫。汉军的战船如沉默巨兽蛰伏在江面上。
船头飘扬的“徐”字大旗,在潮湿的江风中猎猎抖动,像一面冷硬无声的铁碑,宣示着主人的意志——不动如山。
徐晃巍然立于旗舰高耸的艏楼之上,身上铁甲凝着深秋的寒露。他如一尊由生铁浇铸而成的塑像,任凭江风撕扯披风,身形纹丝不动。那张线条刚硬如斧劈刀削的脸上,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。
尽管接到的命令是按兵不动,可徐晃却一刻也不敢大意,每日都会亲自巡视江面。
晌午时分,刘贤的亲信送来了一封信。
刘贤在信中写道:“西津渡已被我军攻破,我军即将兵临吴县!公明可将西津渡丢失的消息告知周瑜,如果他想退兵,就必须帮我们救出皇叔,否则,就给我挡住他,让周瑜休想返回江东!”
徐晃急忙将陈宫找来,将这封信交给了陈宫,陈宫看完,登时忍不住笑了。
“子山此计真是高明,高!实在是高啊!”一向持重的陈宫,眉目舒展,笑的一下年轻了十岁。
“这下只怕孙曹的联盟要结束了,且看周瑜如何应对。”
周瑜和曹操已经精心布下了陷阱,只待刘贤上钩,便可一举绞杀。
然而,等了一天又一天,可刘贤大军的影都没见到,至于徐晃,也一直按兵不动。
一匹快马疾驰而来,马蹄踏破寂静,斥候翻身下马,声音急促:“报大都督!江面上仍无刘贤大军的踪影!”
周瑜深吸一口气,挥手屏退斥候。心中默念:刘贤究竟在搞什么鬼?人呢?数万大军难道突然藏了起来不成?
曹操那边,倒是很平静,曹操一点都不担心,但周瑜却不一样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刘贤一天不出现,周瑜心中的不安便会多一分。
就在周瑜心情烦闷忧虑的时候,吕蒙匆匆来到他的大帐,说道:“都督,徐晃派使者求见。”
“徐晃的使者?”
周瑜霍然转身,素白的袍袖带起一股轻风,俊朗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。
“徐晃连日按兵不动,他怎么会派使者来见我呢?究竟能有何事?”
周瑜摆了摆手,吩咐道: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不多时,一名清瘦的文士走了进来,“在下陈琮,见过大都督。”
这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青年,周瑜上下打量了那人几眼,毫无印象。
周瑜并不知道,陈琮是陈宫的儿子,这还是他第一次跟随父亲出来历练。
“今奉刘中郎之命,特来相告,数日前,刘中郎已经率兵一举攻破了西津渡!如今正乘胜出击,大军直奔吴县而去!”陈琮继承了父亲陈宫刚硬的样子,不卑不亢,吐字清晰有力。
“轰!”
仿佛一道无声的霹雳,在周瑜大帐中炸响!
周瑜挺拔的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,脸色顿时变了。
“放屁!”
一声暴雷般的怒吼炸裂开来!周泰双目赤红,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,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,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。
“刘贤明明奉命来救刘备,我们已经得到了确凿的消息,他怎么可能领兵去攻打西津渡呢?”
吕蒙等人也纷纷表示质疑,陈琮却笑了,“怎么不可能呢?诸位若是不信的话,你们不妨耐心的再等几日,相信很快就能收到消息。”
陈琮话音刚落,外面便来了一名报信的,“报!都督,牛渚遭袭,偷袭者是蒋钦…”
这个消息,显然远不如西津渡失守来的炸裂,可周瑜却心底骤然一沉。
这说明,刘贤的人马的确朝江东那边去了,要不然,牛渚怎么可能遭袭呢?
随后,陈琮又开口了,“牛渚遭袭,这对我们来说,已经不算什么消息了,我是好心好意来提醒你们的。”
“西津天险,固若金汤!刘贤安能破之?!定是你在此妖言惑众,乱我军心!”虞翻激动的反驳道,他显然是不相信的。
“是真是假,很快就能见分晓,区区一个西津渡,焉能挡住我数万名汉军将士?周都督曾经和刘中郎交过手,应该知晓他的厉害。”
周瑜的脸色愈发阴沉,刘贤一向行事不寻常理,这种事,他还真有可能做的出来。
吕蒙忍不住插了一句,“可他接到的命令,是来荆州救援刘备,却去了江东,这不是抗命吗?”
周瑜叹了口气,“就算是抗命,普天之下,又有几人有他这般胆量呢?倒真像是他的风格。”
陈琮随即,掏出了徐晃亲笔写给周瑜的书信,周瑜强压心头的怒火,打开了书信。
“公瑾足下:西津渡日前已为刘中郎神兵所破!守将徐娇授首,守军几乎覆灭,数万汉军将士已如洪流直泻,如今吴县形如累卵,江东震动!公瑾坐拥雄兵于此,翘首以待我家中郎,哪成想,江东却要面临灭顶之灾。若公瑾对江东尚有忠义之心,当引兵速归,或可挽狂澜于既倒。”
“然,吾奉刘中郎严令,三万将士扼守江面,严阵以待!公瑾若欲回师救主,除非先率江东健儿,为我等扫清麦城之围!救出被困之刘皇叔,待刘关张安然脱困,吾军即刻让开水道,恭送公瑾东归!何去何从,请公瑾自决!江东生死存亡,还望公瑾速下决断!”
周瑜深感挫败,没想到,刘贤明明远在千里之外,却依旧让自己陷入深深的无力和恐惧中。
这对一向运筹帷幄,喜欢掌控别人生死的周瑜,简直是莫大的耻辱。
而刘贤带给他的耻辱,显然已不是一次两次了。
仿佛此刻刘贤就站在了他的面前,一脸调侃的对他说:“想回江东吗?可以,那就乖乖的听我的吩咐,先帮我打曹操,救出刘备!”
“噗!”
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,猛地从周瑜口中喷溅而出!猩红的血点如梅花般洒落在冰冷的信笺上,也溅落在他素白的衣襟上,触目惊心!
“都督!”帐内一片骇然的惊呼!吕蒙、周泰等人抢步上前搀扶。
周瑜却猛地推开众人,以手撑住沉重的帅案,强行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。他抬起头,脸上、唇边沾染着刺目的鲜血。
周瑜冷冷的盯着陈琮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刮出来的,带着血沫的嘶哑:
“刘贤竟然要我……去救刘备?”这真是天大的笑话。
“刘中郎一番好意,想必大都督心中十分牵挂江东,牵挂孙侯的安危,只要你帮我们救出刘皇叔,我们便可以放你们回去,至于江东那边一切也都好商量。”
周泰怒极,狂吼一声就要拔刀!那巨大的战刀已出鞘半尺,寒光刺目!帐内空气瞬间凝固,江东诸将的手也同时按上了各自的兵刃!杀机一触即发!
“简直欺人太甚,竟然威胁我们。”周泰咬牙瞪眼,动了怒火。
陈琮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剑拔弩张的阵仗,身体多少有些颤抖。
但一想到自己是陈宫的儿子,一想到父亲平日里对自己的教导,陈琮咬了咬牙,继续说道:“这不是威胁,而是在展示诚意,你帮我们救出刘皇叔,我们把路让开,这对两家都是有利的。江东那边,若想停战,周都督回去后也是可以商量的。”
“卑鄙!无耻至极!”
老将黄盖须发皆张,目眦欲裂,狂怒的吼声几乎要掀翻帐顶!“他们竟使出如此下作手段!逼我江东与盟友反目!”
陈琮提醒道:“是你们和曹操的同盟重要,还是江东的基业重要?吴县若破,江东倾覆,大都督,你们的时间不多了!”
“杀了他!”丁奉双眼血红,如同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恶狼,猛地抽出腰间短刃,指向陈琮!
“宰了这狂吠的狗贼!然后点齐兵马,跟徐晃拼了!我就不信,凭我江东儿郎的血勇,冲不破他徐晃的阻截!”
帐内数名血气方刚的年轻将校被激得血脉贲张,齐声怒吼,杀意沸腾!
“住口!”一声厉喝,如同九天惊雷,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咆哮与狂怒!说话的正是周瑜!
越是在这种时候,周瑜越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,凡事都不能做的太绝,不然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。
他摆了摆手,冷冷的对陈琮说道:“送客,你先回去吧!至于如何抉择,且容我三思!”
刘贤给周瑜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,可是,当天夜里,周瑜突然下令,让吕蒙出击,偷袭徐晃的大军!
西津渡失守,徐晃派人来威胁他和曹操反目,这些周瑜都封锁了消息,他是绝不会让曹操知道的。
长江的夜,被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与湿重水汽死死裹住,沉重得仿佛能拧出黑水。万籁俱寂,徐晃大营不时的响起刁斗声。
徐晃的大营在北岸,但江面上却排满了大小不一的战船,封锁的严严实实,如同多了一道水上的城墙。
然而,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黑夜中,一大片的黑影朝汉军的战船悄悄的靠近了。
当汉军的哨兵发现异常后,江东兵的战船已经离得很近了。
“敌袭,敌袭!”汉军哨兵惊叫了起来。
然而,数百支浸透了油脂、熊熊燃烧的火箭却猛烈的射了过来,撕裂浓稠如墨的夜幕,划出无数道妖异炫目的火线,倾泻而下!
仅仅几个呼吸,最外围的十几艘汉军船只、便相继起了火,化作一团团剧烈燃烧、疯狂扭动的巨大火炬!
烈焰冲天,映红了江面!
汉军顿时陷入了慌乱中,惊醒后的徐晃,发现偷袭的是吕蒙,气的直咬牙,“江东鼠辈,果然奸诈!”
白天自己还派人提醒他,老家快要被端了,想不到,周瑜马上就回敬了一个夜袭。
趁着火势,吕蒙带着几十艘船只,向前突进,企图撕开江面,打通回江东的路。
擅长水战的江东兵,一上来就发挥了凌厉的攻势。
数十艘江东特有的快船,借着燃烧汉船提供的惨烈照明,从多个刁钻的缺口,以骇人的速度猛扑而来!
当先一艘快船,船头傲立一员大将,手持一柄厚背长刀,刃口在火光下流动着幽冷的寒芒,正是吕蒙!
吕蒙身先士卒,亲率锋锐,直插汉军船队的心脏!
“放箭!拦住!快拦住他们!”前沿幸存的汉军将校目眦欲裂,声嘶力竭地吼叫着。
注解:《魏氏春秋》记载:陈宫子琮,为东平相,说明陈宫是有儿子的,叫陈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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