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她的又一次洗礼

亮英刚刚踏上野湖的土地，天老爷就下起了大雨，雨水连绵成布匹一样飘下来。在野外做工夫的大人们和玩耍的小孩，迅疾地跑进了屋里躲雨，一时间看不到一个人影了。亮英没有躲避大雨，也无处可躲。她伫立在湖沿，看着眼前前熟悉的一切，泪水和雨水交织着将她全身湿透。很久，雨继续下，野外仍无他人，好像这场雨就是为她一个人下的。

这是什么雨？是祸雨还是喜雨？是老天爷惩罚她，还是给她洗净身上的龌龊？哦，她都需要，都是她希望的。这是喜雨啊！这是她的又一次洗礼。

其实，她原本是不想回来了的，觉得没有脸面回来了，野湖及其乡亲们不会接受她了，所以她要去漂流。中国这么大，有很多的生存空间，到哪里都能活下去。但这只是瞬间的想法，并为有这样的想法感到惶恐。她是野湖的女儿，根在那里，命在那里，她的一切都是野湖这块土地给的，不能背叛和离弃。还因为，有个人她放不下，时刻在惦记着他。他也是她的根，她的命。不管乡亲和向飞怎么对待现在的她，她都会去面对去接受。

雨停了。雨后的野湖，让人欢喜让人忧。喜的是令人眼晴一亮，房屋、树木、庄稼、草丛等等都被洗得干干净净，都像新生的一样，就连空气也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了，呼吸起来觉得润润的爽爽的甜甜的。但是，大雨也给野湖带来了一些伤害。

她看到有一些油菜秆被大雨打倒了，匍匐在尚未退尽的水里。她赶紧过去，将油菜秆一株一株地扶起来，又用泥巴垒实油菜秆的根部。油菜秆与叶子于是迎风飘扬。

前行，她又看到有几条鱼在湖岸上蹦跳挣扎。它们是在暴雨的袭击下，被逼得跳上岸来的。它们生命垂危。她将鱼儿一条一条地捧起来再放到湖里。鱼儿一激灵溅起朵朵水花，畅游开来。

有一对白鹭超低空地在水中一块绿茵茵的草地上空盘旋、鸣叫。发生了什么？她涉水登上草地一看，原来是一个鸟窝被雨水冲坏了，窝中的白鹭蛋被冲得七零八落的。亮英怒火中烧，恨大雨的无情。她将鸟窝帮扶好，接着将鸟蛋一个一个地放到鸟窝里。一时舍不得离开，看着光滑的鸟蛋心生畅想，不久的时候，鸟儿们破壳而出，展翅飞翔，在蓝天上划出优美的图画。这时，刚刚在低空盘旋鸣叫的白鹭骑在了她的肩上，一只在左，一只在右，亲昵地啄着她的头皮和脸颊，痒痒的。她笑了。

村里的人们又从屋里走出来，继续去做在雨前没有做完的事情，个个神清气爽劲头十足的样子。野湖又在他们的手上生动和鲜活起来。

她一往情深地看着这些。

一个四、五岁的男孩奔跑过来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，好奇地问：“你是谁？”

她想了好久，没有找到适合的答案。其实她认识这个小孩，小孩却不认识她了。没几天的时间，她真的从里到外都变了吗？

身后却有人帮她回答了，是一个厚重的声音：“她是亮英姐姐。”

亮英回头一看，果然是向飞。日夜思念他，思念得要生出翅膀来了的亮英，此时却缩紧了身子，甚至还有点发抖。她惶惑地看着向飞，有点像个站在寒冷里的女乞丐，看着豪门里的主子。

看到她这个样子，向飞心酸眼红喉哽。他说：“亮英，你没有变，一切都没有变，从里到外。”

亮英摇着头，不相信他的话：“真的吗？可是我……”

向飞坚定地说：“你依然是你。”

“你不嫌弃我吗？”

向飞拉紧了她的手：“我们回家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