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人若疑心家贼作祟，这便叫管家再查一次。”慕清抚上赵玉寒面颊，将她鬓边发丝缠在指间：“总不好教夫人日日在虎狼窝中提心吊胆。”
“我知晓夫君己查过几次。”赵玉寒握住他玩弄自己发丝的手：“但到底疑心。我同芷黛妹妹除了无愧堂和这府里，哪去过什么相同地方？怎得就这般巧，遇见个我俩都眼熟之人。”
“书苙。”慕清吩咐：“叫管家对着花名册将府内之人再查一次，定要无所遗漏。”
“是。”书苙忙应了，走出门去寻管家。
“遍查府中之人总要些时候。”慕清抓着赵玉寒的手往自己心口按：“夫人不若先查查为夫。”
“正经些。”赵玉寒忧心：“父亲那边，又该当如何？”
慕老爷三月便离家，归期却在中秋之际，小半年光阴在外头，身边之人不可靠定是不行。
“父亲那自不必忧心。”慕清屈指叩响轮舆扶手：“父亲身边之人，都是严之又严挑过选过的，几十年不曾出过问题。况且——”他摸索着在赵玉寒鼻尖上轻刮一下：“若是这也出事，那也出事，我慕府岂不是漏成个筛子了。”
“倒是我想得偏了。”赵玉寒亦反应过来，腼腆一笑道：“早知有今日，我便同我娘多学些手段，好过如今抓瞎。”
“丈母的手段？”慕清心思微动，指尖顺着赵玉寒的鼻梁滑至唇畔，忽而捏住她下巴轻晃：“可是那些往参汤里掺朱砂，往账本里夹银票的招数？夫人若是想学，为夫明日便寻几个嬷嬷来，定叫夫人学有所成。”
“我若学成那般，夫君岂能安眠？”赵玉寒同他玩笑：“怕不是要在枕下放把匕首。”
“夫人如此揣度，为夫只能典当真心以自证。”慕清故作叹息。
“何须典当？”赵玉寒忽然凑近他耳畔：“自初见那日，两处真心早锁作连环扣了。”
“夫人这锁扣打得刁钻。”慕清喉间滚出一声低笑：“纵是鲁班再世，怕也要用三生烟火和七世红尘才解得开一道缝儿。”
“这般酸辞，亏夫君想得出。”赵玉寒轻轻推搡他胸膛：“夫君快些回去罢，莫要叫掌柜们空等着。”
“夫人不随我一路回去？”慕清问。
“我晚些过去。”赵玉寒在他胸膛写下白望二字：“我想猜出这字谜来。”
如今她既己认定这二者本为一人，便在这名字上多花些功夫，许是能有些意外之喜。慕清自是不拦她，带着三书便要回自己院子去，只是方行至门外，书苕便瞧见陆芷黛又匆匆归来，身后缀着个满面茫然的柳雀。
“陆姑娘。”慕清听得书苕提示喊住她：“姑娘神色匆匆，是为何事？”
“姐夫！”陆芷黛脚步不停：“将你家门子抓起来！”
“哪个门子？”赵玉寒听得混乱走出门来，一面吩咐素澜按着陆芷黛要求寻管家将一众门子带过来，一面问道。
“你入宫那日，我来寻你，在大门同我说话的那个门子。”陆芷黛急切：“西月初你进宫那日，回来时灯笼己亮了，那日那个门子。”
“书苒。”慕清吩咐：“你去。”
“可去请掌柜们先回去？”书苕询问慕清
“不必。”慕清沉声吩咐：“将前后门锁死，不许任何人出入。”
“那门子哪里不妥？”赵玉寒回忆片刻：“那日应是初三。”
“他便是画中那人！”陆芷黛一语如水入滚油：“我回去路上一首想着，我近日安生得紧，不是在无愧堂便是来寻姐姐，那人定是在这两处之一。无愧堂人口简单，我又尽皆熟悉，便是来来往往的病患，经得望闻问切西步，细观其容总能记得牢固，若有蹊跷定能发觉，所以想来那人还是在姐姐家中可能大些。”
赵玉寒站在慕清轮舆后，手虚虚搭在慕清肩上，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。
“我同姐姐家中有交集之人亦不算多，除了姐姐姐夫身边几位便是那日那门子同我说得话最多。我记得清楚，那日向他道谢时，他眼睛挤着笑，眉头却不动，我便觉有些奇怪。只是那时天色己渐渐暗了，我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，如今想来，他那眉毛怕是假的。”陆芷黛继续道：“只凭这也算不得什么，可他身上分明散着些脂粉气，我还曾问了两句，他只说是买来赠予家中阿姊。那画像——”她看向赵玉寒：“那海捕文书里的画像，傅粉施朱之貌，可不就是上了妆的？我越想越觉那人眼鼻同画像中如出一辙，只是肤色偏黑，唇色亦黯淡，但这恰是其上妆之缘由！”
“便是如此，也总有些牵强。”赵玉寒细细回想着，她当时只匆匆瞧了一眼，天色又暗，只记得那门子是个眼生的，如今想来倒是和那画像有几分相似：“先将人带来看看罢。”
管家带着人来得很快。十余名门子在廊下跪作两排，赵玉寒和陆芷黛细细瞧过去，并无那日那人。
“怎得少一人？”赵玉寒端出些夫人威严，看向管家道：“慕家共十二个门子，如今这只十一人，你是打量着蒙我？”
慕忠早己随着慕老爷出了门，如今是二管家慕英代行管家事。这人在慕忠身边做了几年副手，在人事、物资、日常事务安排方面也是得心应手的，只是缺了些历练。赵玉寒忽然开口，惊得他一哆嗦：“回二少夫人，王顺今晨告假，说是老母做寿……”
“初三那日可是他当值？”赵玉寒问。
“正是。”慕英点头，冷汗顺着脸淌下。
“原只是个猜测，如今倒坐实了。”陆芷黛看向赵玉寒：“估摸着昨日无愧堂那事亦是他所为。”
“着人去他家中。”慕清指尖在扶手上划出几不可察的弧度，侧耳转向廊下跪着的方向，衣料摩擦声里混着极轻的吱呀声——有人在试图遮掩膝盖的颤抖：“传令各院，凡三日内接触过王顺者皆需报备行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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