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前,赵玉寒为慕清篦头。
黄铜烛台在床内悬着的素纱帐幔上投下暖光,赵玉寒将紫檀篦子在温水里浸了浸:“夫君歪过来些。”
慕清略动动肩膀,赵玉寒托着他后颈,塞个软垫进去:“这便成了。”
紫檀木篦子边缘打磨圆润,篦齿浸过药油,划过发丝发出细碎的沙沙响,赵玉寒握着它一下一下轻轻动着:“烫不烫?”
“刚好。”慕清首觉她指尖掠过他耳后那片敏感处,身子一阵战栗,喉间不由溢出轻笑:“夫人这是存心招我。”
“我可不敢。”赵玉寒跪坐在脚踏上:“夫君这头油真是异香。”
“赵太医用丁香同细辛调的。”慕清缓缓闭眼:“说是祛风散寒。”
赵玉寒没再说话,只静静将手下发丝理顺。五十下后,赵玉寒放下篦子,拇指抵住慕清风池穴缓缓打圈。
“夫人。”慕清此时睁开眼:“再篦二十下。”
“晨梳三百,夜篦五十。”赵玉寒不依:“夫君一张嘴便加要西成去。”
“我拿个……秘密同夫人换。”慕清低笑几声:“如何?”
“是何秘密?”赵玉寒复又拿起篦子:“夫君自己数着,二十下便歇了。”
“夫人头上那支步摇,”慕清摸索着握住她手腕:“是我做的。”
“嗯?”赵玉寒没想到慕清嘴里的秘密是这个,她将篦子换到左手,右手与慕清十指相扣:“夫君巧手。”
“那时我方及志学,一日进宫寻当今,正遇上他为娘娘挑首饰。我瞧着不知怎得,就想为我未来夫人做个独一无二的小物件,于是跟着宫中金匠学了半载。旁的如今忘得一干二净,只记得一句熔金最忌水汽。”慕清用鼻尖轻触她手背:“说来不过七年,却又恍如隔世。”
“怪道我极爱这步摇。”赵玉寒瞧着他有些感慨,于是笑道:“竟是同夫君神会心融。”
“正是呢。”这话大抵取悦了慕清,笑意自他眉眼间悠悠荡开:“我那日在枕边摸见这步摇,欢欣得不知如何是好。”
夫妻二人均未提起书芃之事,只是夜里赵玉寒起夜时,柳雀轻声同她道:“书芃己走了,去的不是二少爷平日里养身那温泉庄子,是城西另一个农庄。”
“农庄也好。”赵玉寒声音淡淡:“盯着她,安分便罢了。”
第二日用过早膳,慕清又提起刻石盟誓之事:“夫人,我们何时开始?”
“我这便去取那石头。”赵玉寒好笑,脚步轻快地带着素澜柳雀回房去,不多时手中捧着个八角锦盒回来。慕清己命人将刻刀备好,还有根红绸带放在极显眼的地方。赵玉寒打开盒子,将那石头放在慕清手中:“夫君摸摸。”
慕清本以为她拿来的会是块什么玉石或是灵璧石一类,不曾想入手的当真只是块极粗糙坚硬的寻常石头。他将这石头转了又转,摸了又摸,许久后才品出一丝玄机:“这石头不是寻常形状,似乎是桃状?”
“正是。”赵玉寒笑逐颜开:“我那时在河里捡了它,越看越觉合适,这才真真是天地馈赠呢。”
“桃既示长寿,又是吉祥的意头,刻三生石还能沾些蟠桃园的仙气,当真是极好。”慕清哪里听不出她声音里的雀跃,也不扫兴,只笑道:“那便劳烦夫人做我的眼睛。”
赵玉寒将刻刀塞进慕清掌心,又引着那修长手指缓缓刻下自己名字:“我从不曾做过这事,刻得难看,夫君可别怨我。”
“我亦不曾做过。”慕清腕骨轻转,顺着她的力道一笔一划镌刻下心尖上的名字:“岂有怪夫人之理?”
这事说着轻松,做起来却着实不大容易,夫妻二人花了半个时辰终于将两个名字刻好。慕清摸着两个并列的名字,唇角无论如何亦是压不住:“夫人可想好了盟誓?”
“我想着生生世世西个字足矣。”赵玉寒吹去指尖石沫:“夫君以为可否?”
“极好。”慕清冁然而笑:“夫人仔细伤了手。”
刻刀游走声中,沉香的香气掠过他们交叠的衣袖。慕清忽然偏头,在赵玉寒耳边道:“夫人可知生生世世下一句?”
赵玉寒耳根微热:“生生世世哪有下一句?”
“有的。”慕清又靠近她一分,唇瓣几乎贴在她耳垂上:“生生世世的下一句是——暮暮朝朝。”
慕清,赵玉寒,生生世世,暮暮朝朝。
慕清的尾音勾着他身上特有的药香,在赵玉寒耳骨深处结网。赵玉寒心神微乱,呼吸凝成悬在空中的玉珠:“夫君可莫要诓我。”
“为夫——”慕清听着她骤然剧烈的心跳,着意拖慢了字句:“不——敢。”
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赵玉寒耳后垂落的发丝,逼得她垂下眼睫,轻声重复一句:“暮暮朝朝……”。不知怎得,她忽觉慕清指间那翡翠扳指凉得发烫,仿佛要融进血脉中。
终于将那石头刻好,慕清摸索两下,执起放着的红绸带绑在石头上:“夫人想将这石头放在哪?”
“花园假山下。”赵玉寒将石头装进盒子里:“那地方僻静。”
“好。”慕清自是同意:“走罢。”
“明日再去。”赵玉寒将盒子递给柳雀:“这东西得放一日呢。”
夫妻二人净了手,慕清被伺候着躺下,赵玉寒坐在脚踏上,拿着姜块磨蹭他指节。慕清面含浅笑:“我有一物要赠予夫人。”
“何物?”赵玉寒笑问。
书苕捧着个珐琅镶金匣盒上前来,赵玉寒执起慕清另一只手,动作不停,微抬下颌示意书苕将盒子打开。
这盒子里躺着枚桃形冻石,尖梢沁着胭脂色的晕斑。赵玉寒瞧见便是眼前一亮:“好生漂亮。”
慕清知她欢喜,笑道:“若非夫人提及,我倒想不起它来。今日将夫人的珍藏用了,这便赔给夫人,可好?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慕清内心小剧场:和夫人生生世世还不积极?头脑有问题罢!
(http://isfxs.com/book/IJBHDG-95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isfxs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