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南区东湖小区,清一片的商品房,但坐落在老城区的一隅里,又显得有些拥挤,小区下面有一个开放的活动场地,面对着宽阔的马路,背对着小区的高楼,绿树成荫,老人坐在树荫下聊天,孩子就在周围玩耍,羽毛球高高抛起,又快速落下,风一吹,树影摇曳,过云雨过了,天气比之前要更凉爽了一些,空气中都是一种春天的清爽。
穿着蓝色背心的志愿者带着几个孩子,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向树荫下休息的人推销。
“这小区还不错。”陆风下了车,黑色的马丁靴踩在的水泥地上,水溅在他的鞋面上,陆风低头看了一眼,便抬起头,双手揣在口袋里,如果不是关北还穿着制服,他就像个在外面发了财,回来探亲的人。
“还可以。”关北把车停了,钥匙反手放入自己的口袋,“走吧,三栋一单元三楼。”
每一个楼道口上面都贴着一个铁质的门牌号,上面写着城南职工宿舍楼几栋几单元,楼层不多,就那么几栋紧紧的贴在一起,楼下是乱放的电动车,车的旁边还停着几辆汽车。
到达三楼的时候,有一户门口贴着的福字掉在了地上,里面传来孩子欢笑的声音,那小孩喊着爸爸,又叫着妈妈,撒着娇,说着一些欢快的话。
“曾老师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陆风坐到曾老师家的沙发上时,礼貌的笑着说道。
“是,又见面了。”而坐在他右手边单人沙发的曾老师苦笑了一声。
“这位是我的同事,关北,关副队。”陆风说。
两人互相点了点头。
之前在屋子里撒欢的小孩躲进了房间,房门悄悄地开了个小缝,两眼就在那缝隙里偷偷的打量着客厅,家里的女主人用一次性的纸杯给他们端来了温度恰好的茶水。
“我们也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,我这一次过来,就想问问你关于学校放假前出的那件事,以及张彬和胡冬他们之间的矛盾。”陆风开门见山的说道。
“就是学生之间的普通矛盾。”曾老师原本放松的姿势变成了整个身体朝后靠,似乎是只要背脊有所依靠,就能让自己安心许多,他双手环抱于胸前,目光有些躲闪,“至于学校放假前出的事情,也不过是父母给予学生的压力过大,造成的悲剧。”
“但我们所得到的说辞,并不是这样。”陆风首勾勾的盯着他,就像是一只狼盯住了猎物,只需要露出一丝破绽,他就会一扑而上。
“你们警方也会相信外面人的无稽之谈吗?”曾老师问。
“曾老师,您也是老师,对于法律也是懂得的,你要知道,如果不是有明确的指向我们也不会无故怀疑。”陆风说道,他说这话的时候,关北恰好把本子翻了一页,手边那杯恰到好处的茶水凉了,一切好像都刚刚好,就连笔尖落下的瞬间也刚好停顿在陆风话语的结尾。
“你是在威胁我吗?我又没有犯法之类的。”曾老师皱眉,似乎只要陆风承认,他立刻就会起身送客。
“我能理解您是学校的老师,说话有所顾忌,但您不说,不代表其他的人不说,再说了,学生出现意外或者非意外事故,又与您有什么关系?”关北推了推眼镜说道,“我相信您是一名好老师,一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,不会不爱自己的学生。”
“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。”关北安抚的说道。
“那真的是一个意外。”曾老师又跌回了沙发的靠背上。
“这个意外是怎么造成的呢?”陆风问。
这位陷入沙发靠背上,就如同陷入困境中的老师,在厨房炖锅冒着热气的声音里思虑良久,才叹了口气,他就像是看见自己的前途破碎坍塌般说道:“就算我不说,那几个孩子也会说吧。”
“其实那真的是个意外。”曾老师说道,窗外传来小孩欢快的声音,风轻轻的吹着翠绿的香樟,落过雨的空气从微开的缝隙里钻进来,“徐盛和胡冬几个孩子在天台上玩,去世的那个孩子是一班的,名字叫冯子峒,是个优秀的学生。只是有些可惜,他和胡冬几个人玩的时候,爬上了天台的边缘,没站稳,就掉了下去。”
“是这样吗?”陆风问道。
“事实就是这样,虽然这个孩子学习不错,但也顽皮,常常跟胡冬几个人混在一起,我也劝过他,可他不听,我实在是也没有办法。”曾老师义正言辞,语气严肃的说,就仿佛那个优秀的孩子站在他的面前,低着头,一言不发,瘦弱的少年穿着蓝绿色的校服,那双澄澈的眼睛里,是他看不懂的神采。
他在办公室里劝阻他要专心学习,和不良的同学保持距离。
可少年不听,转身又跟胡冬勾肩搭背。
他只能默默的告诉自己,自己只是一名老师,并不是少年所里的训导员。
“曾老师,我们说话,是要负责的。”陆风的手指敲击在膝盖上。
“我说的都是事实。”曾老师说。
“行,”陆风停顿了一下,“好,我们来说一说张彬这个孩子,他在您眼里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学生?”
“是好的?还是坏的?是乖巧的?还是令您头疼的?”陆风补充说。
“一个学生并不能用这样浅表的话来定义。”曾老师不赞同的说,“张彬这个孩子很聪明。但就是不爱说话,是一个很沉默,喜欢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,喜欢独处的一个人。”
“张彬的家里人,您接触过多少?”
“我接触不多,但是张彬的父母对他的期望很高,有时候没有考好,他妈妈都会来学校找我们聊一聊。”曾老师想了想,补充道:“对他的学习很重视,但是给的压力太大了,我之前有劝说过,因为张彬这个孩子很聪明,尤其是数理化这三门非常的优异,就是可惜偏科严重,不然他也能升到一班去。”
“那你知道胡冬他们总是在欺负他吗?”陆风问。
“这个我不清楚,学生之间有时候玩闹也会被说成欺负,再者说,张彬这个孩子也没有单独找我们说过这种事,警官,您这个话是从那里听到的?指不定是谁误会了也说不定。”
“我们有找张彬问过。”陆风睁着眼说瞎话,关北把本子合上,双手交叠的放在本子上,笔夹在两个手指的中间,笔尖朝外,“他有和我们说起这件事情,您作为老师不知道吗?”
曾老师愣了一下,但好像有几秒,又好像有几分钟,总之在他愣神结束后,他的妻子端来了切好的水果,冬季上市的橙子黄灿灿的摆放在白瓷的盘子上,他妻子手指上的戒指闪了一下。
小朋友耐不住寂寞,从房间里跑了出来,扑在他的怀里,撒着娇说:“爸爸,还有多久啊,我们今天不是要去游乐场的吗?”
这时陆风好像才察觉到,自己在假期的末尾,打扰了别人家庭的欢聚休息。
于是他说了一句迟来的抱歉,“实在是不好意思,在这个时候打扰你。”
“没事,你们也是职责所在。”曾老师很善解人意的说,“我没想到张彬那个孩子是这么想的,要是我早知道,我一定会找胡冬他们几个孩子聊一聊,少年之间的玩闹有时候太过了,可能是让张彬不舒服了,他是个比较敏感的孩子,但若要说胡冬他们有多坏,我倒觉得不至于去欺负自己的同班同学。”
“看来曾老师还是挺信任自己的学生的。”陆风站了起来,笑了笑,他出一只手,“今天打扰您了,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就先离开,之后要是有其他的需要曾老师配合的地方,还希望曾老师能积极的配合。”
曾老师伸手握住陆风的手,浅浅的握上,又快速的松开,“会的。”
离开的时候,在门重新关上之前,陆风把掉落在地上的福字拾起,交到那位清瘦的,戴着眼镜,穿着长款羽绒服的男人手里,鞋子踩上台阶,拾阶而下时,路过二楼,那里放着一个低矮的铁桶,铁桶里面堆满了沙子,有一柱红色的香烛插在上面,烛火莹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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