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意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。
一回头,宋观澜半靠着博古架,双手抱胸地看着他。
“还以为今夜会有人泪淹稷山。”她从袖中抽出帕子,捏着一角抖了抖:“白准备了。”
被如此打趣,江暮秋应当感到羞恼,可心里反而有点害怕。
没有女子会希望郎君是个妒夫。
两人情浓时说说玩笑话倒是无妨,就怕久而久之,她当真以为自己容不下旁人,损了妻夫情分。
江暮秋弯唇,弧度恰到好处:“新人入府,侍身确实会吃味,但多几人照顾妻主,侍身也会为妻主开心的。”
说出这番话不仅是为展现正室的气度,还因为宋观澜对那西人的防备不似作伪,他说的好听有什么用,只要她心有芥蒂便不会轻易被勾了魂。
拉着她到床榻边坐下。
“面见陛下的规矩那么多,妻主想必累坏了,侍身会些推拿之法,帮您松快松快。”
他脱下鞋履,跪在床上,双手分别落在宋观澜肩膀两侧。
淡淡的玫瑰香从身后飘来,在鼻尖萦绕,肩上十指轻轻揉捻,力道适中。
宋观澜挑起一侧长眉偏头看他:“这么大度?”
不,他小气、狭隘、刻薄、善妒,与大度毫无干系。
他答不出来,只睁着无辜的狐狸眼,揉肩的手下滑,指尖卷着她的腰间系带向外抽开,另一只不老实地往衣襟里钻。
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忙按住作乱的手:“这可是行宫。”
禁军加皇城司,天知道小小别院里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。
江暮秋知道啊,他就是故意的。
裴氏送了两本避火图来,他避开侍奴强忍羞意细看,原来取悦妻主未必一定要那般,还能如此这般……
纸上得来终觉浅,付诸实践离不开宋观澜。
看吧,她分明是喜欢的。
他眷恋地收回手,比刻意做出的委屈更令人心软。
宋观澜不禁感叹:“你要是大一点就好了。”
进入这具身体以来,她把自己融入女尊世界,尽量不露特别之处引人怀疑,但总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,让她没法对十七岁的小孩下手。
喜欢的东西不能轻易放开,人也是。
所以意识到自己动情后,宋观澜再也没提过要送江暮秋离开。
马车里的吻是计划外的失控。
江暮秋瞳孔震颤,视线下移到双腿间。
听后宅的老爹子们闲谈时说过,越大越能伺候好妻主,让妻主快活,但他从没刻意比较。
总以为宋观澜拒绝自己是因为这张脸不够端庄不够美,难道是因为它,不够大?
动作太明显,宋观澜跟着一起向下看去。
反应过来他会错意,登时笑得前俯后仰,身下床褥被她滚成一团。
她说年纪,他却以为是尺寸。
笑到腰腹酸胀才发现屋内过于安静。
江暮秋双手绞着衣摆,薄唇紧抿,肩背颤抖,俨然快要碎了。
糟糕。
她试图补救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是说——”
砰砰。
房门被敲响,两人呼吸一滞。
这个时间,该不会又是莫寻玥吧?
宋观澜有些不耐:“什么事?”
丛青也不想在此时打扰二人,硬着头皮道:“娘子,詹太医奉命为您把脉!”
宴席上,燕帝命让詹清书给她诊脉,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,扬声道:“领他去前厅稍候。”
自己则翻身下床,套上外袍,一边系腰带一边嘱咐:“等我回来。”
因那颗药丸,詹清书果然没察觉到不对,开出两张调养身体的药方便告辞了。
莫寻玥从外面回来,二人迎面遇见,她像是不认识对方,越过詹清书,朝着宋观澜点头:“这么晚了,三娘子还没休息?”
“你不也是?”宋观澜指着她裙边的草屑:“夜深了,莫娘子还是不要到处走动,当心被巡逻禁军误会。”
莫寻玥刚把融仙丸交给首领,闻言她随意编个由头:“一时睡不着就出去散散心,我先回去了!”
宋观澜也该回去捋狐狸毛了。
穿过前厅,远远瞧见盼绿慌慌张张抓着腰带夺门而出,向来精神抖擞的脸红彤彤一片,两条腿跑的飞快,从郑先生那学来的礼仪全还回去了。
怎么了这是?
屋里,床帐内黑漆漆的,借着窗外月光隐约看到床上微微隆起的身影。
宋观澜坐到边上问:“怎么没等我?”
江暮秋扭头看来,轻轻咬着唇。
这是还委屈着呢。
“那话,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。”
她叹口气,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,还没继续往下说,江暮秋坐起身。
前襟敞开,他的肩上只披了件外袍,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往下,自信道:“不小的。”
火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到掌心,宋观澜很不争气地咽口水。
心底默默点头,确实不小。
它好像睡醒了。
抽回手时指尖不小心蹭过,换来他难耐地闷哼,水汪汪的狐狸眼只静静地凝着她。
宋观澜暗叹造孽,事己至此,这场乌龙她只能认下:“是我误会你了。”
等等!
好像有哪里不对,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小?
“盼绿刚刚——”
他打着哈欠,小声道:“妻主,侍身困了。”
“你跟他比——”
“您也快睡吧。”
唔,好吧。
*
燕帝寝宫。
凤案上摆着宋观澜的脉案,是詹清书刚送来的。
张大监小心观察着燕帝脸色,她眉目舒展,心情似乎不错。
开口提醒道:“陛下,安贵侍还在后殿等您呢。”
燕帝踏入后殿时,碧云掐准时机给江慕安上药,膝盖青紫,在如玉般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可怖。
“贵侍,有点疼,您忍着点。”
“怎么现在才上药?”
燕帝出声,碧云吓一跳,瑟缩道:“参见陛下!”
江慕安眼中包着泪,帮碧云开脱:“臣侍怕疼,所以才拖到现在。”
可怜兮兮地仰头望向燕帝,泪珠从眼角下滑。
看着这副情态,燕帝怔忪。
她想,脸没事就行。
世上找不到与他如此相像的脸了。
因着这张脸,她愿意偏宠江慕安两分:“琼儿性子是该改一改了,此事,朕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片刻后,江暮秋坐着燕帝赏赐的仪驾回了自己的宫苑,路上所有宫奴俯首叩拜。
这个高度让他初步品尝到权力的味道。
还不够,他要更受宠,要爬得更高。
服下驻颜丹,燕帝支着额头,体内汹涌的热气让她短暂地感受到年轻时的精力充沛。
“琼儿呢?”
张大监犹豫道:“西殿下与傅大人的父亲相谈甚欢,现下还在傅家住的别院里。”
燕琼那个臭脾气,谁能跟他相谈甚欢,赖着不走,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!
“他还念着饶玉呢!”
张大监不敢搭茬。
迎娶皇子只能领个闲差,终生不能掌权,傅娆玉是陛下的左膀右臂,朝堂重臣。
陛下不会同意这门婚事,西皇子的打算只会一场空。
甚至为免节外生枝,傅饶玉和萧韫的婚事想来很快就会定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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