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氏让宋观澜给谢元霜送皮料,此事因宋醉丹回京而暂时搁置,又因她对谢元霜称姐道妹,送礼顺理成章变作赔礼。
宋观澜捧着油光滑亮的狐皮和貂皮,大摇大摆进了谢府书房,“学生给老师请安!”
谢元霜掀起眼皮,疑惑道:“你是?哦,本官想起来了,你是丹妹的女儿。”
丹妹,宋观澜没忍住笑出声。
“还笑?!”
听到怒喝,她立刻正色:“老师,学生知道您受委屈,正要代母亲赔罪呢!您看这貂皮,质地轻盈,毛绒丰厚,老师做个围脖肯定暖和!”
作势给她戴上,谢元霜偏头躲开。
一把年纪,动作倒很灵活。
“既要赔罪,她怎么不亲自来?”
亲自来?再叫两句霜姐你能忍?
宋观澜叹气:“学生以为不能全怪母亲,您要是个普普通通的学官,她恐怕都记不住您的名字。怪只怪您是受天下读书人敬仰的大司徒!宋家祖坟冒青烟学生才能拜您为师,母亲是太高兴了。”
这种奉承话谢元霜听了一辈子,换成旁人早就打出去了。
宋醉丹行事无所顾忌,收徒时她就知道自己有此一劫,倒也不是很气,“照你这么说倒成了为师的错?油嘴滑舌。”
称呼一改,宋观澜便知她心情转晴,拿起狐皮比划,“这张给琳琅做件斗篷如何?”
“不错,他肯定喜欢。”
故意把话题引到琳琅身上,就是为了提起上次出府游玩,“回府后,琳琅可跟您说什么?”
谢元霜脸上的浅笑消失,她派了侍卫远远跟着,自然知道燕瑶也出现在珍宝阁,几人不欢而散。
那日燕帝下旨允她入宫面见谢元瑞,她便打算首言取消婚事,奈何谢元瑞耍性子不愿见面。
对此她只能再寻良机,若不当面说清楚,他怕是又要发脾气。
眼下让人头疼的是另一件事,她指着桌上的文书:“你看看这个。”
一封来自鞑靼的国书。
如宋观澜的猜测,为庆贺元辰,鞑靼将派出使者出使燕朝,顺便商讨通商事宜,字里行间,态度强硬。
国书呈到燕帝的凤案时,鞑靼使臣己经出发。
“陛下召回你母亲也与此事有关。”
梁州那边有大皇女在,掀不起风浪,鞑靼狼子野心,没有宋醉丹的威慑,她们只会更加嚣张。
难怪宋醉丹二话不说便回京,比起边境安危,梁州功绩不值一提。
穆锦在外等候,似有急事,然而进了书房见到宋观澜,脸色几番变换。
“有事就说吧,观澜不是外人。”
谢元霜的话一出,穆锦更是如鲠在喉,张口反驳道:“春闱选题她也能听?”
带着愤怒的语气显然也惹恼了谢元霜,她挥挥手,宋观澜识趣退出,顺手关上房门。
铜炉升起烟雾,沉香的味道弥漫。
谢元霜静下心神,一语道破她的心思,“你对她成见很深,因为她姓宋,还是因为本官收她为徒,亦或是二者兼有?”
穆锦梗着脖子,粗声道:“下官不敢对她有成见,只是不明白京都中优秀的娘子如过江之鲫,您为何偏偏选中她?”
“当年你和穆绣并称双姝,我却选择栽培你,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?”
穆绣是穆茹婷的母亲,也是穆锦的妹妹,两人一父同胞,相貌难以区分,才华资质也不分高下,有京都双姝的美名。
她摇头,“下官愚昧。”
“你知道就好,选题拿来吧。”
穆锦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,她敢怒不敢言,只将书册递过去。
谢府不少官员被谢元霜派去士林院,显得院内空荡荡,宋观澜处理完公务,下值时与从书房出来的穆锦撞到一块。
她拉着脸冷哼一声,扬长而去。
一张纸却随风飘到宋观澜脚边,她俯身捡起,匆匆一瞥,穆锦去而复返劈手夺回。
火气真大。
*
盼绿搀扶江暮秋回到主院,小心给他青紫的双膝涂抹膏药,外间传来侍奴给娘子请安的声音。
他慌忙放下裤管,钻进被褥。
内室昏暗,暖意十足。
宋观澜进来先脱去厚重的狐裘,盼绿趁机装作放下床帐,悄悄把药罐塞进怀里往外走,微跛的脚步引起她的注意。
“腿怎么了?”
盼绿下意识看床上的江暮秋,这会正是获得娘子怜惜的好机会,红脸白脸混唱,之前二人多次配合,屡试不爽。
江暮秋却倾身拂开床帐,露出一张微白的脸,心疼道:“雪天路滑,盼绿摔伤了腿,侍身给他拿了一罐膏药,正让他回去养几日呢!”
郎君不想说,盼绿便不能说,附和道:“奴不小心摔的。”
“快回去用药歇着吧!”宋观澜没有怀疑,而是坐在床边捧着江暮秋的脸,体温正常,“瞧小脸白的,不舒服吗?”
狐狸眼中浮出雾气,他歪头蹭蹭她的掌心,呢喃道:“困。”
宋观澜松开手,“困了就睡吧,我去洗漱。”
他伏在床边,等她的身影消失,隔着裤管揉了揉膝盖。
眉间紧锁,不是因为丝丝缕缕的痛楚,而是他分明没有那么脆弱,却险些因她一句话而落泪。
大概是太过了解,以至于他的异常在她眼中如此明显。
床榻上向来紧贴着她不愿分开的人,今夜竟安分地仰躺,更不必说床帐中隐藏在熏香下的药味。
宋观澜戳戳他的脸,熟睡中的人探手抱过来,动作到一半蓦地顿住,双腿动弹不得,两手揪着锦被,眉宇间浮现痛楚。
此刻掀开被子查看势必会把人惊醒,宋观澜帮他掖好被角,披上狐裘,趁着夜色敲响侍奴房。
盼绿睡眼惺忪,慌忙裹着衣裳爬起来,“娘子?您有什么吩咐?”
“今日发生何事?”
他诧异抬眼,转瞬低下头去。
见他如此反应,宋观澜便知猜的没错,“你是郎君身边人,我不想为难你,说!”
最后一字砸进耳朵,盼绿心一横,将事情悉数道来。
罪魁祸首竟是自己。
想起他忍着痛楚的模样,宋观澜宁愿看他告状,也不忍他独自咽苦水,“今夜之事别告诉他。”
盼绿重重点头,哪想眼前人冲他勾勾手指,心头登时剧烈跳动,脚尖往前挪了挪。
攥着衣襟的手松开两分,纤细的脖颈凑过去,冷风拂过白皙的锁骨。
隐秘的期待在听清她的话后化作泡影。
“记下了?”
“是,奴、奴记下了。”
(http://isfxs.com/book/BED0HJ-153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isfxs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