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学后，燕小金十分自然地爬上宋观澜的车架。
“我跟你说，聚贤楼的酒堪称一绝！妙雪平日里抠抠搜搜，今儿咱俩好好宰她一顿！”
说着顺手打开马车内暗格，熟门熟路摸出一碟子糕点。
浅粉色的糕点仅有五枚，叠放在巴掌大的白瓷盘子里，形似桃花，酥松香甜。
轻轻一抿，滋味儿在舌尖化开。
吃着东西，小嘴还叭叭个不停：“唔！好吃！三娘，你家到底哪找来的厨夫，这手艺比宫里的御厨还厉害，让他来我府上吧，我出这个数！”
她比划出几根手指。
半分眼神没给她，宋观澜无声翻过手中书页：“有的吃就不错了，哪那么多话？”
又捻一块入口，燕小金撇嘴：“小气，一个厨夫而己！”
半晌，等她吃完口中糕点端起杯子喝茶，宋观澜解释道：“是我家郎君做的。”
“咳咳咳。”茶水呛到嗓子，燕小金咳红脸，“妹夫手艺是真不错啊！我再多吃两块。”
抬手时手腕上掉出一节红绳，绳上拴着颗桃篮模样的金挂坠，挂坠落进瓷盘里，发出轻响。
燕小金出神，这样的东西她有很多，听说桃篮辟邪才随意带着玩的。
禁军从小女孩尸体上找到它，死人身上的东西不吉利，可她鬼使神差地换根红绳，一首戴在手腕上。
每每看到，心情总会莫名沉重。
“三娘，有大司马在，梁州应该会没事的吧？”
稀奇！
宋观澜的眼睛终于从书上挪开，打趣道：“金世女怎么开始操心起家国大事了？”
“三娘，我没有开玩笑。”
所谓的前朝余孽作乱，她一点都不信。
亲自经历过劫掠，没人比她更清楚，即便有人杀人放火，但大部分人只要钱财，比起所谓的前朝余孽，燕小金觉得她们更像无路可走的普通百姓。
她不知道那些人究竟从何而来，但是因为她们，养尊处优的金世女对民生疾苦有了清晰的认知。
从前，燕小金只想做个走鸡斗狗的纨绔，等母亲去世再继承王位，逍遥自在的过一辈子。
现在她想做点什么。
这些话说给任何一个世家娘子听，她们都会觉得她吃饱了撑的，但宋观澜不会。
“你说，咱们有没有办法帮忙？”
意外于她的主动和迫切，宋观澜缓缓点头：“有，而且你能帮很大的忙。”
“真的？我能做什么？”
“掏银子。”
洪灾之后，灾民安置、房屋重建、挖渠排水等等，到处都要花银子。
以宋观澜对燕帝的了解，她不会舍得动国库，大概率会抄没秦家家产，再将其当做赈灾款拨出去。
不管秦家家产是否够用，她必定会想法子让姮亲王府出血，要是顺便从各大世家身上割点肉，那就更好了。
姮亲王府与其被动掏钱，不如主动出钱出力，还能博个好名声。
正说着话，马车走到闹市渐渐停滞不前。
丛青的声音传进来：“娘子，前面聚集好多百姓，路被堵死了。”
除了拥挤的百姓，还有好几辆和她们一样被堵住路的马车，可谓前后夹击，进退两难。
人群没有散开的趋势，反而越聚越多。
燕小金探出半个脑袋，听见如“诛杀萧韫”的字眼，心跳加快几分。
萧韫应当养好伤再搬出皇城，眼下不该出现在此处。
随便拉住一个人问道：“前面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那人赶着去看热闹，见她浑身泛着金光，便知不能招惹，只好如实相告。
萧韫的车架被围在街道中央，百姓拿着臭鸡蛋、烂菜叶往车上扔，几十个禁军勉力支撑，根本阻拦不住。
宋观澜暗道不好。
果然，身旁燕小金听完气愤地闷头往外冲，被她一把拦住。
“衣着如此扎眼，生怕别人看不出你的身份？”
“可是……”
没看到也就算了，萧韫就在眼前受苦，燕小金做不到袖手旁观：“要不我让侍卫乔装一番，把人统统赶走！”
“不行，百姓受官府的告示影响，都以为是萧韫指使前朝之人滥杀无辜，眼下群情激愤，强行镇压只会把事情闹大，百姓对他的怨恨也会更深。”
想了想，宋观澜看向她腰间荷包：“现银给我！”
燕小金二话不说拽下荷包：“都在这！”
打开一瞧，满兜金珠子。
“够不够？”
“够了。”
宋观澜把金珠子分成几份，分别交给丛青和王府侍卫，低声嘱咐一番。
几人得令，很快消失在人群中。
没多久——
“哎哟！什么东西砸我脑袋？银子？铜板？”
“天上掉银子啦！”
“好多、好多钱！”
天上掉银子的好事很快引走大批百姓。
潮水撤去，隐藏在其中刻意煽动百姓的臭虫无处躲藏，禁军抓住几个，不知她们说了什么，又把人给放了。
宋观澜看在眼里，心中感叹，能让禁军抓了又放，背后之人来头不小。
“这下可以放心了？”
燕小金拍拍胸口：“放心放心，有你在，我放一万个心！”
臭鸡蛋落进车内便被摔破，顿时恶臭弥漫。
深色外裳沾染黑绿色蛋液，肉眼看不出来，腥臭味却无法遮掩，萧韫带着面纱，露出的双眼古井无波。
小忠捂着鼻子，既恶心又佩服。
悄悄掀起车帘散味：“幸好有人当街撒银子，把百姓引走，也不知道是谁帮了我们？”
萧韫：“没人会帮我们。”
没有人会在乎棋子的死活，除非棋子有掀翻棋盘的能力。
*
到达聚贤楼比原定时间晚一炷香。
走进厢房，燕小金朗声道：“妙雪！”
以为自己被爽约的裴妙雪冲上来捶她一拳，笑骂道：“叫魂呢？”
宋观澜开口致歉：“抱歉，路上耽搁，我们来迟了。”
等了半个时辰的裴妙雪不甚在意地摆手：“无妨无妨，我也刚来没多久，快坐！”
落座后，燕小金朝厢房里左右看看：“妙音弟弟没来？”
哪壶不开提哪壶！裴妙雪只恨方才没使全力捶她！
真正的世家公子哪个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？这话说的像是裴妙音经常出门一般，让人怎么想他？
下意识观察宋观澜的反应，听到妙音的名字她眼中没有流露一丝讥笑嘲讽，仿佛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。
很好，这位表妹的品行远比想象中端正。
此刻的裴妙雪还在为弟弟遮掩：“在家练琴呢！”
宴请宋观澜是为道谢，说明事情原委，免得损毁弟弟清名。
然而酒过三巡，她脸颊酡红，亲密地搂着宋观澜肩膀：“他哪有脸来啊！听说今日见你，差点当我的面钻进地缝里去！”
(http://isfxs.com/book/BED0HJ-81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isfxs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