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抄着竹扫帚追打第七只偷鸡崽的黄鼠狼时，天上突然砸下来团毛球。
灰扑扑的麻雀群正叽喳着围剿那团银白色。被啄得东倒西歪的小毛球"啪叽"摔进晾晒的玉米堆，抖出两片沾着草屑的长尾羽。
"出息了啊？"我挥着扫帚吓退麻雀，"三十多只揍人家一个？"
小毛球从玉米粒里钻出来。圆滚滚的身子顶着银灰色小脑袋，尾羽比身子还长两倍，黑曜石似的眼睛湿漉漉望着我，活像摔进面粉缸的糯米糍。
灶上煨的蘑菇汤适时飘香，小家伙头顶呆毛突然支棱起来，扑棱着跌跌撞撞往厨房飞，半道被晾衣绳缠住尾羽，倒挂着晃成个钟摆。
我憋着笑戳它棉花糖似的肚子："碰瓷的？"
自此我院里又多了位白吃白喝的祖宗。
这毛团子挑嘴得很。寒澈仙君送的冰莲籽它啄两口就蹬到鸡食盆，绯烬给的火枣刚叼住就烫得满院蹦跶。倒是最爱蹲在灶台偷啃我的烧饼边，吃得银灰色羽毛都泛着油光。
某日雷狱少主乌辰跟绯烬拌嘴打架，赤金雷球劈焦了我半架葡萄藤。毛团子突然炸成蓬松的蒲公英，尾羽迸出万千银丝，织成光网兜住西溅的雷火。
"银喉长尾山的流光阵？"乌辰的金瞳都快瞪脱眶，"这胖球是云梦泽......"
他话没说完就被绯烬捂住嘴拖走。我捏着焦黑的葡萄藤转头，毛团子正歪头啄食地上雷火烤熟的蚂蚱，尾巴尖得意地翘成小钩。
最离奇是上月十五。我起夜看见葡萄架下立着个颀长身影，月光顺着银灰色长发流泻满地。那人转身时，发尾缀着的流光恰似山雀的长羽。
"姑娘的烧饼"
"可否多撒些芝麻？"
我抡起门闩的手僵在半空。这声音清泠泠像山泉，偏生说话时总带着点糯米糍似的软乎劲，跟毛团子偷到零嘴时的哼唧一模一样。
后来我才知道，这是位云梦泽少主云渺。
此刻这位少主正窝在鸡棚顶上，尾羽垂下来逗弄芦花鸡。
"云！渺！"我举着锅铲冲出厨房，"把你从雷狱顺来的避雷针挪开！压着我腌酸菜的缸了！"
银灰色流光闪过，青年咬着烧饼出现在灶台边，发尾还粘着片鸡毛："今日的饼子......"
"撒双倍芝麻。"我没好气地拍开他偷摸伸向糖罐的手，"吃完去把后山乱传谣的鸽子精逮回来！青崖那碎嘴子又跟土地公说我在炼丹，今早全村都来问有没有生发丸！"
他鼓着腮帮子笑，眼尾漾出细碎流光。窗台上偷零嘴的霄焰突然扑棱翅膀："没眼看！乌辰少主喊您还三百斤火灵芝——"
葡萄架应声而塌，烟尘里传来芦花鸡愤怒的"咯咯哒"。我望着满院狼藉，突然觉得当初就该让麻雀把这碰瓷精啄秃。
丫头，当年麻雀啄我是装的，但扑进你晒的玉米堆是真馋（云翎捻着我发梢沾的芝麻粒）云梦泽的朝霞美则美矣，不及你家灶膛爆火星好看（他咬着饼子感慨）绯烬的粉毛当褥子扎屁股，还是你梳下来的鸡绒最软和，明日带你去捉雷萤？我拿乌辰的雷池当灯笼使（窗外突然响起几声麻雀的议论，他瞬间变回毛团滚进我掌心）"啾！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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