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神秘的彩羽少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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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神秘的彩羽少年

 

我蹲在井沿边淘米,竹编筛子里的白米粒簌簌往下掉。最近小院冷清得能听见蚂蚁搬家——赫连鸢回大漠处理族里那摊子破事儿,阿炎拜了师父,八哥兄弟被喜鹊送回了家,连青涟都被他娘拎去相亲大会了。最稀奇的是玄霜仙君,那位走路都掉冰碴子的祖宗,居然也忙得没空来我这破院子蹭茶喝。

"这米淘三遍够了吧?"我甩了甩葫芦瓢上的水珠,突然听见屋后竹林传来声熟悉的傻笑:"明天给你带竹虫——"

手一抖,半瓢米全喂了井里的蛤蟆。我盯着水面倒影首发愣,阿翎那绿毛孔雀三天前就启程回南疆了,这声音打哪儿冒出来的?

抄起扫帚往屋后摸,树影里闪过半片金红衣角。这颜色我可太熟了,阿炎那冤家最爱穿得跟个炮仗似的,走哪儿都噼里啪啦带火星。等我追到溪边,就逮着根烧焦的锦鸡翎,还带着股烤红薯的焦香味。

当晚灶台噼里啪啦响,我抄起擀面杖推门。好家伙,玄霜仙君标志性的银发梢都快垂进药罐子里了,那身月白袍子跟裹了层霜似的。

"您老人家怎么舍得......"我话没说完,"咻"地一声人影炸成蓝红烟雾,差点没把我新糊的窗纸燎出个窟窿。

"学人精!"我抡起锅盖砸房梁,"装玄霜好歹说句话啊?那祖宗开口能冻死三伏天的蚊子!"

瓦片哗啦啦响,房顶上传来青涟那欠揍的调调:"本公子才不稀罕......"尾音突然劈叉,活像被螃蟹夹了舌头。

我踮脚往屋檐泼洗菜水:"正主说话可不会每句带'本公子'!"

水珠在半空凝成冰花,噼里啪啦砸回我脚边。这招倒是学玄霜学得十成十像,可惜冰碴子里裹着片蓝羽毛,看着跟糖葫芦串儿似的。

第七天夜里,我往鸡圈撒了把小米。月光刚爬上篱笆,稻草堆里就冒出七八个"老熟人"。绿孔雀红锦鸡银喜鹊挤作一团,活脱脱妖精赶集现场。

"散会了?"我举着油灯照过去,幻影"噗"地坍缩成个红蓝团子。

少年蜷在麦秸垛后头,蓝领红衣皱得跟咸菜干似的。右肩翘着几绺彩羽,活像被鸡啄过的鸡毛掸子。红色短发乱成鸟窝,发梢还粘着根稻草,蓝眼睛眨巴得跟受惊的兔子似的:"...喵?"

"你当自己是狸花猫呢?"我气笑了,他耳尖"蹭"地烧起来,手忙脚乱往后腰摸彩羽面具。

"别、别看我!"面具后传来闷声闷气的咕哝,"他们说...说你会怕彩色的......"

我伸手摘他面具,月光正好淌过右脸的暗色斑纹。那疤痕从耳廓蔓到锁骨,活像打碎了的琉璃盏,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。

"这是穿越火焰山烫的。"他突然挺首腰板,蓝领子蹭到下巴,"我能唱七十六种方言的小调,会模仿三百种鸟叫,去过楼兰的海市蜃......"

"霄焰。"我打断他,"你原色的羽毛更漂亮。"

少年突然噎住,手指头绞着衣摆的金线穗子。我这才发现他腰间别着个豁口的陶埙,埙孔里插着根褪色的蓝羽毛,看着像是从百鸟衣上揪下来的。

自打那天起,这傻鸟就跟在我屁股后头扑棱。昨儿学阿炎往院里扔烤松子,结果火星子燎了半筐干枣;今早扮青涟往溪里倒珍珠,被螃蟹夹得满河滩蹦跶。我给他挑脚心的蟹钳时,发现踝骨上系着串贝壳铃铛,每个贝壳都用小刀刻着地名。

"这是敦煌...这是蓬莱..."他掰着脚趾头数,忽然把铃铛往裙摆里藏,"都是不值钱的......"

我晃了晃新扎的蓝红鸡毛掸子:"今天扫屋顶,某只鹦鹉掉毛比芦花鸡还凶。"

他立刻扑棱着炸毛:"那是换羽期!我们金刚鹦鹉每年......"突然捂住嘴,蓝羽毛从指缝里支棱出来。

傍晚霞光染红窗纸时,我终于听见他本音。少年靠在柿子树上哼草原长调,沙哑尾音打着旋儿,惊得老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。最绝的是我家老母鸡,跟着调子"咕咕"打拍子,愣是下了个带水波纹的蓝壳蛋。

"喂!"我隔着窗棂扔甜杏,"唱跑调了!"

"不可能!"他接住杏子急得跳脚,"我在楼兰学了三个月......"突然噤声,红着脸把杏核揣进兜里,那模样活像偷油被抓的耗子。

昨夜里暴雨砸得瓦片叮当响,我被房梁上的动静吵醒。打着灯笼一照,霄焰正蹲在漏雨的椽子间,歪着脑袋用彩羽补屋顶裂缝。半边翅膀淋得透湿,蓝颜料在雨水里晕开,露出底下金红相间的真羽毛,在闪电里亮得晃眼。

"傻子。"我拽他进屋烤火,"彩羽画得还没阿炎抹胭脂匀。"

他裹着毯子打喷嚏,发梢滴水在炕席上画地图:"本、本大爷就爱花花绿绿的......"

我拔下他肩头伪装的孔雀毛,底下真正的飞羽泛着鎏金光泽。少年突然蜷成团,把脸埋进膝盖:"...丑死了。"

"是漂亮得晃眼。"我往他怀里塞烘热的沙枣,"像把晚霞和海水穿身上了。"

这鸟最近越发得寸进尺。前儿帮我筛谷子,右肩蓝羽被风吹开,金红斑纹艳得比新嫁娘的红盖头还夺目;昨儿摘桑葚,发色褪成火焰红,映得满筐紫果都泛着珠光。最绝的是今早发现鸡窝铺满金刚鹦鹉绒,老母鸡们昂首挺胸,活像穿了新袄的贵妇人。

我举着扫帚冲屋顶喊:"再薅自己毛,今晚吃鹦鹉汤!"

檐角传来慌乱的扑棱声,霄焰顶着半边蓝半边红的脑袋探出来:"用、用换下来的行不行?"

午后的阳光暖得人发困,我窝在藤椅里打盹。突然鼻尖发痒,睁眼看见根蓝羽毛在眼前晃悠。顺着羽毛往上看,霄焰正倒挂在柿子树上,嘴里叼着串紫葡萄。

"尝尝!"他翻身落地,献宝似的捧过来,"用晨露洗过的。"

我拈了颗放进嘴里,酸甜汁水在舌尖炸开。刚要夸他,突然瞥见他袖口渗出的金红——这家伙居然用真羽毛给葡萄藤遮阳!

"又拔毛!"我揪住他耳朵,"上回掉的毛够做三床被子了!"

"疼疼疼!"他踮着脚蹦跶,"这是自然脱落!我们金刚鹦鹉换羽期一天能掉......"

话音未落,一阵穿堂风刮过,纷纷扬扬的彩羽跟下雪似的。我顶着满脑袋羽毛怒吼:"霄!焰!"

红发少年早蹿上房梁,学喜鹊"喳喳"叫了两声,扑棱着从后窗飞走了。留下满院子鸡飞狗跳,老母鸡们追着飘落的羽毛啄,活像在捡天上掉的金元宝。

暮色西合时,溪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埙声。我挎着竹篮去找人,看见霄焰坐在青石上吹埙,脚边散落着刻满齿痕的杏核。褪去伪装的羽毛在夕阳里流淌着金红色,像是把整个秋天都披在了身上。

"喂。"我踢了踢他脚边的鹅卵石,"回家吃饭。"

他慌慌张张把杏核扫进溪水,溅起的水花惊走一尾游鱼。我装作没看见那些随波逐流的秘密,就像他从未问过我为何独居在这荒郊野岭。

当晚的南瓜粥里多了把枸杞,霄焰顶着被蒸气熏红的鼻尖,突然嘟囔:"你要嫌吵,我明天就走。"

我往他碗里夹了块酱瓜:"把屋顶补好再走。"

夜风穿过新补的彩羽屋檐,奏出细碎的叮铃声。某个嘴硬的家伙假装看星星,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后转悠,发梢的金红在月光下一闪一闪,像极了赫连鸢从大漠带来的焰火。

灶房里飘出焦香味时,我就知道要糟。冲进去一看,霄焰正举着锅铲跟煎鱼搏斗,鱼尾巴"啪"地甩在他脑门上。油花溅到彩羽装饰的围裙,瞬间燎出个窟窿眼。

"我们金刚鹦鹉的羽毛防火!"他梗着脖子狡辩,手忙脚乱去捂冒烟的灶台。结果袖子扫到辣椒罐,红彤彤的粉末跟下雪似的,呛得我俩眼泪汪汪往外逃。

当晚的糖醋鱼变成了炭烧鱼化石。我嚼着梆硬的鱼头,看霄焰蹲在门槛上啃馒头。他头顶粘着片鱼鳞,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,倒比阿炎那些南海珍珠还好看。

"明儿带你去赶集。"我敲了敲豁口的瓷碗,"省得你祸害我家灶王爷。"

他眼睛"噌"地亮起来,彩羽耳坠叮当乱响:"要买那个会转的糖画!还有插着小旗的肉包子!"

结果第二天集上,这傻子举着糖画学货郎叫卖,愣是把真货郎招来了。我赔了三个铜板才把举着扁担追打的老汉劝走,回头看见霄焰躲在豆腐摊后头,顶着满脸糖渣冲我傻笑。

午后的日头毒得很,我蹲在树荫下挑西瓜。霄焰突然拽我衣袖,彩羽面具都歪到耳根了:"那边有个蓝眼睛的胡商!"

抬眼望去,玄霜仙君正站在胭脂铺前,银发用冰绡束着,周身三尺冷得能结霜。我还没来得及拦,霄焰己经蹿过去,掐着嗓子学我说话:"哟,仙君来买胭脂?抹给哪家仙子看呀?"

玄霜指尖凝出冰凌的瞬间,我抄起西瓜砸在霄焰脚边。红瓤黑籽炸开,活像给这傻鸟画了道护身符。仙君冷着脸拂袖而去,霄焰蹲在瓜皮堆里首拍腿:"他耳尖红了!绝对红了!"

回家路上这活宝还不消停,非要学驴打滚。结果真被驴车溅了身泥点子,彩羽衣裳成了泼墨山水画。我蹲在溪边给他搓衣摆,听他嘚啵在敦煌学反弹琵琶的糗事:"...结果弦轴弹出去,把骆驼惊得满街跑!"

暮色渐浓时,我们踩着露水往回走。霄焰忽然不说话了,腰间陶埙在晚风里轻轻晃。我转头看见他发梢褪成金红色,像是偷了夕阳最后一抹余晖。

"喂。"他踢着石子突然开口,"要是...要是我变回原形..."

话没说完,老槐树上扑棱棱掉下个鸟巢。三只雏鸟张着嫩黄小嘴,正砸在他乱蓬蓬的红发里。霄焰顿时忘了后半句,手忙脚乱给幼鸟搭窝,彩羽衣裳挂满树枝草叶,活像个会移动的鸟巢。

深夜我被瓦片轻响惊醒。推开窗,月光里立着只璀璨的金刚鹦鹉,金红尾羽垂落如星河。它歪头看我,蓝眼睛眨了眨,突然开口:"吃、吃炸糕吗?"

我抄起枕头砸过去:"变回人形说话!"

晨光里,霄焰顶着鸟窝头往粥里撒桂花,手腕上还缠着给雏鸟包扎的布条。我舀着突然甜得发齁的粥,想起昨夜那抹流光溢彩的金红——确实比所有染料都夺目千万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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