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里里,五一这天,赵明辉父母难得都有空在家。
赵建军正伏案修改下周的医改报告,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团。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,下属带着颤音的汇报让他手中的老花镜应声坠地:"赵局!明辉的车在藤疆县出车祸了!"
韩美花刚把熨烫好的衬衫挂进衣柜,丈夫苍白的脸色吓得她打翻了手中的香薰蜡烛,滚烫的蜡油在实木地板上凝成扭曲的纹路。
十分钟后,黑色帕萨特呼啸着驶出公务员小区。
韩美花死死攥着安全带,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:"老赵,怎么办啊?......"
她声音突然发颤,伸手去够副驾储物格,"快把降压药给我......"
赵建军猛拍方向盘,仪表盘的指针逼近限速红线:"慌什么!县医院院长是我老同学,肯定安排最好的医生。"
他第三次重拨儿子电话,听筒里依旧是机械忙音,"这群废物交警,事故原因到现在都没查清楚!"
后排座椅下,韩美花打翻的药瓶滚来滚去,几粒白色药片散落在脚垫上。
与此同时,白东的别墅里水晶吊灯突然剧烈摇晃。白洁举着香槟杯的手僵在半空,手机屏幕跳出同事发来的现场视频。
她指尖无意识着手机边缘,将杯中气泡酒一饮而尽:"爸,赵明辉出车祸了。"
白东手中的红酒杯重重砸在茶几上,暗红酒液溅上他定制西装的袖口:"备车!"
他对着空气低吼,转头瞥见女儿神色淡然的模样,眉头拧成死结,"收起你那副样子,到了医院给我哭出来!"
两辆黑色奥迪A8L驶出市委大院后门,警灯在格栅后诡异地明灭。
白洁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,突然轻笑出声:"当年联姻时您说他前途无量,现在烧成这样,还能保住乌纱帽吗?"
白东猛地扯松领带,脖颈青筋暴起:"住口!他死不死不重要,白家不能背上'见死不救'的名声!"
车载蓝牙突然传来下属汇报:"书记,县医院己清空顶楼,专家团队全部待命!"
白东盯着后视镜里女儿精致的妆容,咬牙道:"记住,从下车那刻起,你就是深爱丈夫的贤妻。"
山风裹挟着焦糊味掠过盘山公路,西辆车的车灯在组成刺眼的车队。
赵建军的帕萨特碾过碎石发出脆响,韩美花突然指着前方尖叫:"那是明辉的车!"
而白东的车队在距离现场五百米处被交警拦下,秘书摇下车窗亮出证件的瞬间,整条封锁线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去。
县医院顶楼的灯光次第亮起,手术室门前的红灯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赵建军夫妇冲过警戒线时,白洁正优雅地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,她踩着细高跟快步跟上父亲,珍珠项链在锁骨间晃动,像极了他们婚礼上那抹虚假的甜蜜。
消毒水的气味里,两家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,满是算计与权衡。
5个小时后,手术室的红灯熄灭时,金属门滑动的声响惊得所有人同时起身。
县医院院长擦着额角的冷汗,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未干涸的血迹,在两拨家属如炬的目光中艰难吞咽口水。
"赵副局长、韩主任,白书记。"院长的声音发颤,视线在赵建军阴沉的脸色与白东紧抿的唇线间来回游移,"赵局长己经脱离生命危险,现在麻药还没完全消退......"
"少废话!"韩美花冲上前揪住院长袖口,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散在额前,"我儿子到底伤成什么样?"
院长喉结滚动,从白大褂口袋掏出平板电脑调出CT影像:"面部遭遇二度灼伤,表皮组织大面积坏死......"
他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,烧伤的焦黑画面刺得韩美花双腿发软,赵建军慌忙扶住妻子颤抖的肩膀。
"但经过植皮手术和后续修复......"院长加快语速,"只要半年后进行整容手术,外观基本能恢复正常。"
他转向白东,语气愈发谨慎,"只是右臂韧带断裂严重,虽然不影响日常活动,但未来书写、精细操作可能会受影响。"
白洁突然轻笑出声,指尖轻抚珍珠项链:"这不耽误签字画押就行。"
察觉到三道冰冷的目光扫来,她耸耸肩补了句,"我是说工作文件。"
白东的皮鞋碾过地砖发出刺耳声响,他逼近院长压低声音:"最好保证没有任何后遗症。市里的专家明天就到,所有治疗方案必须经过他们确认。"
赵建军松开妻子,从公文包掏出钢笔和便签本:"术后护理、康复计划,现在就写。"
笔尖重重戳在纸面,"但凡有并发症,你们院长的位置......"
"明白!明白!"院长擦着冷汗后退半步,"我们己经组建了24小时特护小组,VIP病房的监控设备......"
走廊尽头,护士推着昏迷的赵明辉缓缓出现。缠满纱布的脸只露出的眼睛,右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。
韩美花踉跄着扑过去,哭声混着白东安排后续事宜的指示,在消毒水弥漫的走廊里回荡。
白洁站在阴影处,望着担架床消失的方向勾起唇角,掏出补妆镜慢条斯理地涂抹口红,镜中倒影与身后慌乱的人群形成诡异的割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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