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的灯亮到晚上11点，期间林桐敲门几次都被程默挡回去。推开门，客厅沙发上，林桐蜷缩着小小的身影。她身形娇小，粉色睡裙勾勒出的曲线，月光下，露出的一截小腿白皙纤细。
她慌忙起身，巴掌大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，睫毛不安地颤动，不敢看程默的眼睛："老公，宝宝睡了，饭菜在暖炉热着，我给你拿。"
程默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结婚七年来她总爱歪着头冲他笑，此刻低垂的睫毛却像两把沾血的扇子，扫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"不用，你去睡。"程默语气冰冷。
"老公，我..."她绞着睡裙的手指微微发抖，胸前随着呼吸起伏。
"我需要时间，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，不要让我改变主意。"程默打断她。
林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，的嘴唇颤抖着，转身时发梢扫过程默手背，带着熟悉的茉莉香，快步跑进客房。程默站在原地，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？
程默机械地嚼着饭菜，瓷碗里的温度一点点消散。
吃完最后一口，他利落地冲洗自己的碗筷，金属水龙头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厨房格外清晰。
将餐具码进消毒柜时，玻璃柜门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——这习惯从孤儿院延续至今，他向来只收拾属于自己的痕迹。
回到卧室，花洒的热水冲刷着后背，程默却感觉浑身发冷。
水珠顺着脊背滑进排水口，像极了离婚协议上晕开的墨迹。
裹着浴巾躺上床，床头台灯在天花板投下惨白光晕，他数着吊顶的纹路，心脏却越跳越快。
黑暗中，程默的眼睛一首睁着，心里面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，从小想到大的事情，从女儿出生想到现在，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，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在不停的涌在脑海里。
慢慢的，程默想到了自己上周去省里开研讨会的事情，突然当天的标题出现在程默的脑海里——《HIV病毒的新型传播途径研究》。
窗外的虫鸣渐歇，程默翻身打开手机，搜索框里的光标不断跳动。凌晨三点的屏幕冷光中，他终于按下搜索键，跳出的词条让呼吸都变得粗重："HIV传播途径""职业暴露处理""潜伏期症状"。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爬上他的侧脸，在紧抿的嘴角投下锋利的阴影。
清晨六点，程默的闹钟准时响起。他翻身坐起，瞥了眼隔壁紧闭的客房门，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后，悄声出了门。
医院急诊科在节假日显得格外冷清。程默套上白大褂，翻看着值班记录，只有几例感冒发烧和轻微外伤。第一个病人是个哭闹不止的小孩，发烧38度，他熟练地开了退烧药单。
"医生，我家孩子这烧什么时候能退啊？"孩子母亲焦急地问。
程默抬头安抚道："按时吃药，多观察，有情况随时来。"
送走这对母子，又陆续来了几个咳嗽、肚子疼的患者，都是些常见病。
当换药盘在金属推车上发出轻响，程默正给崴脚的老人缠绷带，隔壁诊室的王护士抱着病历夹探进头："程医生，今天可算清闲了？"
"节后综合征吧。"程默抬头笑笑，剪刀精准剪断医用胶布，"你不也偷闲过来串门？"
王护士啧了声，把体温枪往桌上一放："别提了，刚才导诊台新来的实习生把血压计摔了，护士长正训人呢。"
她扫了眼空荡荡的走廊，压低声音，"倒是听说你要升职？副主任的位置，啧啧，以后得喊程主任了。"
程默手下动作未停，给老人讲解注意事项的语气平稳如常："净听外面瞎传，我这水平，守着急诊室就挺好。"
他起身时白大褂带起一阵风，病历本被掀动的边角恰好遮住眼底冷意。
"谦虚了不是！"王护士正要打趣，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。推着担架床的护工小跑经过，叫嚷着："外伤急诊！工地砸伤的！"程默抓起听诊器就往外冲，擦肩时撞落王护士手里的笔。
"小心啊程医生！"王护士弯腰捡笔，抬头只看见他快步远去的背影。程默混在急救团队里推进抢救室。
从抢救室出来，坐在办公桌前，程默翻着患者病历，思绪却不断飘远。前两周在检验科看到的那份HIV阳性报告，赵明辉嚣张的样子，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。他着钢笔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。
临近中午，诊室终于清闲下来。程默起身活动僵硬的肩膀，目光扫过墙上的值班表。突然，他的视线停在某个名字上——那个让他产生"特殊想法"的标本。
十二点的下班铃刚响，程默解开白大褂第二颗纽扣，手机在储物柜里震动起来。林桐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，他盯着那串数字三秒才按下接听键。
"老公，午饭吃了吗？"林桐的声音裹着甜腻的笑意，背景音里传来厨房抽油烟机的嗡鸣，"我炖了山药排骨汤，要不要现在给你送过去？最近换季温差大，你胃不好......"
程默把领带揉成团塞进抽屉，喉结滚动了一下。消毒水味混着走廊飘来的饭菜香，让他想起昨夜她垂着头说"饭菜在暖炉热着"的模样。"不用，医院食堂对付一口就行。"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隔着层塑料膜。
"那你别总吃油腻的，记得喝热汤......"
"我还有事。"程默打断她，指节敲打着储物柜金属边缘，"晚上再说。"挂断前，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叹息，像片轻飘飘的羽毛，却压得他胸腔发闷。
把手机丢进白大褂口袋时，金属柜门映出他扭曲的嘴角。所谓关心的话语越甜，背后的欺骗就越腥，转身走向医院后门。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，程默却觉得通体发凉——这具曾用来拥抱的身体，如今每声问候都像淬了毒的匕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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