琥珀色的汤汁在骨瓷碗里荡出涟漪，程默抽出湿巾轻轻擦拭程宝沾着酱汁的嘴角，女童咯咯笑着躲进他怀里。"爸妈，还有件事情可能还要麻烦你们两位一下哦。"
他的声音裹着餐后的闲适，却让林桐捏着牙签的手指骤然收紧。
林国栋推了推老花镜，周敏正在剥的橘子皮悬在半空。"小程啊，什么事情你说，我们老两口都能做到。"老人挺首佝偻的脊背，仿佛要证明自己还担得起这份责任。
程默慢条斯理叠好湿巾，目光扫过林桐突然苍白的脸："是这样的，我和林桐帮宝宝换了幼儿园，红缨幼儿园离咱家近。"
他顿了顿，窗外的暮色漫进来，将林桐无名指上的婚戒染成冷灰，"我要去乡下挂职，林桐在开发区的新岗位也走不开，总不能让孩子天天等在校门口。"
周敏的指甲深深掐进橘子肉里，酸甜的汁水溅在桌布上。她知道女儿这次的岗位调动，就是因为出轨的事情给闹的，此刻却笑得比哭还难看："小默啊，你放心！"
她猛地拍了下老伴的手背，惊得林国栋茶杯里的茶水晃出边缘，"以后接孩子、洗澡、喂饭全包在我们身上！桐桐要是加班晚了，首接住家里！"
林国栋看着老伴涨红的脸，突然明白了话里的弦外之音。他咳嗽两声，往程默碗里添了块桂花糕："对，孩子就交给我们。你在兰亭镇安心搞事业，家里的事不用操心。"
程宝突然抓起半块咬过的苹果塞进程默嘴里，清脆的咀嚼声里，程默望着两位老人紧绷的神情，他知道周敏刚刚那句话的意思：就是两位老人给自己做一个保证，让他放心去工作，他们会看好自己的女儿。
没有人知道此刻程默在心底冷笑——毒蛇蛰伏时，最需要的就是完美的巢穴。而此刻，这对急于弥补的老夫妻，正亲手为他加固着复仇的牢笼。
晚上9点都时候，程默带着老婆孩子告别离开。防盗门关上时，周敏还扒着门缝喊："路上慢点开！"
程宝踮着脚挥手："外公外婆再见！明天带新贴纸来！"林桐扶着女儿，跟在程默后面。
林国栋追出来，把程宝落下的毛绒小熊塞给程默："小宝的玩具。家里缺什么尽管说。"电梯门缓缓合上，截断了他未说完的话。
程宝在车里蹦跶："爸爸，外婆说下次教我包粽子！"林桐别过脸咳嗽一声。程默发动车子，后视镜里，老人还站在单元门口张望。
回家的路上，车载电台流淌出轻柔的钢琴曲，程默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。
后视镜里，程宝正趴在林桐膝头抢手机，母女俩的笑声混着导航提示音在密闭车厢里回荡。
林桐垂眸躲避女儿的小手。
“宝宝乖，到家再玩。”林桐的声音带着哄劝的笑意，指尖无意识着手机背面的卡通贴纸。
程默突然想起她曾经用同样温柔的语气，在电话里对赵明辉说“等我”。
红灯亮起时，他的拇指反复划过敏感的喇叭按键，最终只是盯着前方的车尾灯，看它们在雨幕里晕染成血色光斑。
程宝突然指着窗外欢呼：“快看！星星！”
林桐顺着女儿的手指望去，却只看见写字楼巨大的LED屏幕在夜空闪烁。
程默踩下油门的瞬间，后视镜里妻子的侧脸被光影割裂，半明半暗的轮廓像极了他藏在出租屋冰箱里试管的颜色。
回到家，浴室里很快蒸腾起白色雾气。
程宝坐在粉色儿童浴盆里，举着小黄鸭玩具拍打水花："妈妈，我要把泡泡吹到天上！"
林桐蹲下身，用温水沾湿毛巾擦去女儿脸上的饭粒："先把泡泡冲干净，洗完澡妈妈就讲《小红帽》的故事。"
"我要妈妈一起洗！"程宝突然把水泼向林桐，睡衣前襟瞬间洇湿。
林桐笑着刮了下女儿鼻尖，指尖触到柔软肌肤时，上周深夜未归时程宝哭着要妈妈的画面闪过脑海。
裹着草莓图案浴巾把女儿抱到床上，程宝钻进恐龙造型的被窝："再讲一遍公主的故事好不好？"
床头小夜灯下，女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阴影，渐渐平缓。
确认程宝睡着后，林桐把换下的衣服塞进洗衣机，又收拾好散落的玩具。
经过书房时，门内传来键盘敲击声。她握着茶杯推开门，茶水热气模糊了程默盯着电脑的侧脸。换上温热的茶后，程默盯着电脑屏幕，余光瞥见她站在原地没动，便问：“有什么事吗？
她攥着衣角没动："老公，你放心去挂职。我绝对不会再和赵明辉联系，也不会......"
"知道了，我相信你。"程默头也不抬，"你早点休息，我明天还要收拾东西，后天就得出发了。"
林桐张了张嘴，最终轻轻带上书房门。黑暗中，电脑冷光映在程默脸上，他的眼神深邃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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