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“最后”的晚餐（2）

6点半，一家三口终于坐在一起吃火锅了。红酒瓶折射的光斑在林桐睫毛上明明灭灭，她盯着程默往醒酒器里缓缓倾倒深红色液体，喉咙发紧。

蒸腾的火锅热气模糊了丈夫的脸，唯有他手腕转动时，袖口露出的银色手表泛着冷光——那是他们结婚五周年时，她用私房钱买的礼物，此刻却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

“这酒…得不少钱吧？”话出口才惊觉失言，林桐慌忙用漏勺搅动汤底，浮起的花椒粒撞在锅壁叮咚作响。

程默擦拭瓶口的动作未停，骨节分明的手指裹着水珠：现在在乡下卫生院，每个月的补贴多了，想给你和程宝改善改善。”

他抬头时眼角带笑，可眼底却像结了层冰，冻得林桐别开视线。

厨房飘来阵阵香味，林桐起身去端刚切好的鲜牛肉片，盘底垫着翠绿的生菜，红白绿相间煞是好看。

程宝举着沾满巧克力的手扑过来，在程默衬衫上印下深色指痕。林桐条件反射要去拿湿巾，却被程默按住手腕。

温热的掌心覆上来时，她僵得几乎无法呼吸，余光瞥见丈夫另一只手举起相机，闪光灯亮起的瞬间，程宝天真的笑容、红酒摇曳的波光，连同她骤然苍白的脸色，都被定格在镜头里。

“留着纪念。”程默松开手时，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她腕间的旧疤——那是热恋时她切菜划伤，他含着眼泪吹伤口的位置。

林桐强笑着转身拿碗筷，听见身后传来酒杯相碰的清响，以及程默对着镜头低语：“多幸福的一家三口啊。”

瓷碗在桌上磕出闷响，林桐望着鸳鸯锅沸腾的双色汤底，红汤翻滚如血，白汤氤氲似雾。

程默将斟满的酒杯推过来，红酒在杯壁留下蜿蜒的酒泪，像极了她藏在衣柜深处、沾着陌生香水味的那件连衣裙。

程宝兴奋地拍着小手，把塑料恐龙玩具“咚”地砸在桌上：“爸爸快看！霸王龙要跳进火山汤里啦！”说着抓起一颗虾滑，学着恐龙张大嘴巴的模样塞进嘴里，汤汁溅在围兜上。

程默笑着用公筷给女儿捞起蟹柳：“小心烫到小恐龙的爪子。”

他转动转盘将梅林午餐肉推到林桐面前，“你不是爱吃这个？”语气自然得仿佛家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。

林桐夹起肉片在香油碟里蘸了蘸，指甲掐进掌心才稳住声音：“宝，幼儿园新来的小猫咪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叫糯米！”程宝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，突然把勺子戳进红汤，“妈妈快看！我的魔法汤变成红色啦！”

程默适时举起相机：“再做个鬼脸！三——”

“耶！”程宝把沾满红油的勺子举过头顶，林桐眼疾手快用纸巾挡住飞溅的汤汁，三人的影子在暖黄灯光下重叠摇晃。她抿了口红酒，酸涩在舌尖炸开，却笑着摸女儿的头：“小心辣到小舌头。”

火锅继续咕嘟作响，程宝哼着跑调的儿歌往碗里堆丸子，程默耐心地把鱼刺剔干净。

林桐望着眼前的热闹，心里涌出了一股内疚，但是她无法忘记赵明辉给她的激情，那种感觉就像吗啡一样让人上瘾。

林桐将眼睛重新转向坐在对面的程默，此刻丈夫专注剥虾的侧脸，女儿亮晶晶的眼睛，又让她在不安中生出一丝侥幸：也许只是自己多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