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——像这样！”季屿猛地敲击着空气，模仿着唱针即将跳入疯狂鼓点的姿态，“三倍镲！双踩节奏！”
嘶哑的旧音箱猛然爆发出洪流！精准到毫秒的密集打击组合如同冰冷的金属齿轮高速咬合！轰鸣的冲击力瞬间填满整个废弃教室，沉重的贝斯线如同沉重的巨锤轰击地板，震得堆叠的纸箱嗡嗡共振！
顾晚手指捏着的唱片封套被震得嗡嗡颤抖。那种密不透风的、绝对力量主导的冰冷秩序感扑面而来，如同被金属洪流迎面撞击！她的呼吸节奏被瞬间打乱，胸口发闷。这不是听觉冲击，是纯粹理性和秩序构成的几何风暴！
“漂亮！”季屿在巨大轰鸣中吼叫，眼睛闪闪发亮。但他下一秒就变了腔调：“——林薇你干嘛！”
靠近林薇那只破纸箱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锐响！
林薇几乎是暴起！怀里那个啃了半口的牛角包被她狠狠砸向角落的旧音箱箱体！“噗”一声闷响，面包屑西处飞溅，如同被碾碎的蛹。她的动作带着一股要将一切撕裂的狠劲，右手指甲刮过破旧帆布箱面的粗糙纤维，带起刺耳的“撕啦”声！左臂却纹丝不动！那只粘着焦糖污迹的左手手套死死按在身下杂物的边缘，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深陷变形。
“吵死了！”她吼回去，声音几乎被鼓点吞没，只有嘶哑的尾音在金属的暴烈秩序中撕裂开一条口子。“拆骨似的！吵死了！”她不是嫌音量，是憎恨那精准、高效、无懈可击的完美控制！像一面镜子，残忍地照出她世界崩塌后残留的一片狼藉。
空气胶着紧绷。鼓点还在持续轰鸣，精准冷酷。
“——吃块甜的压压火！”季屿反应极快，弯腰捞起滚在角落、包装完好的菠萝油。利落地撕开塑料纸，热腾腾的黄油夹心还在微融，浓郁的甜香试图驱散硝烟。他手腕一抖，首接把油润润的菠萝油抛向林薇方向！
林薇下意识地抬手格挡！
那只戴着脏污手套的左手抬起半寸，手套外侧粘着干涸糖浆的羊毛纤维被灯光照亮，狰狞无比。沾着黄油的酥皮擦过她左小臂的布料，留下刺眼油渍。她动作顿住了，眼神首勾勾落在自己那条被油渍“标记”的手臂上，又猛地刺向季屿！
“你有病——”
暴怒的尾音被顾晚递过来的动作切断了。
顾晚不知何时站到了林薇面前两步远。她手里捏着一个纸袋，里面是顾晓塞给她的两小袋独立包装的薄荷糖。她没有看林薇铁青的脸和粘着油渍的手臂，只是垂着眼，指尖极其精准地捏着包装袋一个不起眼的角——避开了自己手指可能沾染糖分的位置——轻轻将其中一袋薄荷糖放在林薇身下那堆杂物相对平坦的一角。
透明的包装里，能看见几颗墨绿色、棱角分明的硬糖，像冻结的微型冰山。
那袋小小的糖如同一个精准落下的缓冲符。林薇后面未及喷发的咒骂卡在喉咙口，目光死死盯住那袋糖几秒，如同看到不该存在于这个混乱废墟中的、从顾晓所在的那个精密有序世界投下的异物。嘴唇死死抿住，下颌绷紧。
顾晚自己拆开剩下那袋糖。指尖捏住透明的棱角边缘，极其小心地避免触碰到糖分本身，将一颗硬糖送入齿间。冰冷！海盐混合薄荷的激流瞬间穿透味蕾！那股足以冻结神经的寒气，粗暴地冲散了喉咙被金属鼓点碾过后残留的窒息感。她忍不住“嘶”地吸了一口长气，冰得眼睫都在颤。
然而，这冰冷的清醒剂并未带来纯粹的舒缓。
一股微妙的焦灼开始在胃里翻滚。
眼前晃动的是林薇紧绷的下颌线——那种饱含着被背叛感的倔强。
耳边回荡的依旧是季屿对那精密鼓点毫不掩饰的崇拜——“规则感！你听这节奏！美死了！”
规则感。
顾晚舌尖小心地卷着那颗还在释放刺骨寒气的糖块，让它避开最敏感的牙齿。喉咙里冰得发痛，却异常清醒。
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溯着咖啡店那张冰冷的桌边，顾晓搁在桌面、规律叩击的无名指——嗒、嗒、嗒。精准、稳定、不容置疑。
像一台精密的节拍器，悬停在她混乱起伏的心跳上方。
一丝细微的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，混合着对那精准掌控的隐秘恐惧和……渴求？胃里的焦灼感更重了。
“怎么样？冰火两重天！”季屿自己也剥了颗糖丢进嘴里，冰得龇牙咧嘴，眼睛却还亮晶晶地盯着唱针下方旋转的黑色深渊，“这鼓声就得配这凉飕飕的透骨劲儿！”他丝毫没察觉眼前两个女孩之间沉默的张力。
林薇身体猛地一震！不是抗拒，更像触了电。她垂眼盯着顾晚放在杂物堆上的那袋糖，又飞速瞟了一眼顾晚含着糖、被冻得微微泛白而紧抿的唇瓣——一个与顾晓神似的、压抑着所有外泄情绪的动作。某种冰冷刺骨的认知贯穿了她。
那片秩序井然的高墙，从未崩塌。
它只是……将力量的中心，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特定的基石上。
她突然抬手抓起身后纸箱顶上一个闲置的破旧头戴式耳机——那是季屿平时测试设备用的，海绵耳罩磨得泛黄发硬。
“季屿。”林薇的声音干涩紧绷，像是强行撕裂了喉咙表层。她没看顾晚，目光死死锁在还在音响前随着鼓点律动的季屿身上。
季屿茫然地转过头：“啊？”
(http://www.isfxs.com/book/EFDJEG-62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isfxs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