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酒桌上的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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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酒桌上的事

 

张万霖刚刚初试写材料之道,被书记点名修改,经历了一次机关洗礼;这第三章将是他人生第一次“进入饭局”,也是体制内更深层权力文化的启蒙——饭局,是权力的侧门,更是“入圈”的第一道门槛。机关的饭局,说是“饭局”,其实连饭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谁请客、谁买单、谁迟到、谁敬酒。

张万霖接到通知是在周五下午,褚树堂把头探进他办公室,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:“今晚六点半,小张,你得露个面,书记的秘书老胡请的。”

张万霖一愣:“我去?我也不熟胡秘书啊。”

褚科长弹了弹烟灰,意味深长地说:“你不是写了那篇材料?书记点了你的名,胡秘书啊,是替书记‘捡人’的,你明白不?”

他没明白。但他点了头。

那天傍晚,张万霖特意换了件半新的白衬衫,把头发用塑料梳子反复按平。他没穿西装,也没皮鞋,心里总觉得自己还是个“外头人”。可他知道,这顿饭,不吃,可能一辈子就吃不到第二顿。

饭局在老干部招待所二楼的“清风苑”,门口挂着“本地土菜馆”的牌子,但谁都知道,里面不只土菜,还有人事。

张万霖一推门,屋里己经坐了几个人。正中靠墙的座位是胡秘书,穿着浅灰色中山装,脸瘦得厉害,眼角有道浅浅刀痕,像是常年眯眼看人留下的。左边坐着区发改委的副主任,右边是办公室里的褚树堂,再过去是一位他不认识的年轻女干部。

女干部穿一件藏蓝色高领毛衣,头发盘得很利索,端坐着不说话,低头在擦筷子。张万霖微微点头,她只是轻轻点了下头,神情平静得像一块瓷砖。

“来了啊,小张。”胡秘书笑着,嘴角像没真笑,“来,坐这边。”

张万霖被安排在靠近角落的位子,正对着一幅山水画。山是灰的,水是静的,他坐下那一刻,觉得自己也静了,像画里的一块石头。

菜还没上,酒己经倒好,是地委招待所专供的“茅香一号”。透明玻璃瓶,瓶口涂了红蜡,喝起来火辣,不上头,专治嘴硬的人。

“今天叫大家来,是想小坐坐,联络联络感情,也认识一下小张。”胡秘书声音不高,但屋子立刻静了。

“写材料写得不错,书记也说小张‘有眼力劲’,这是好事。但年轻人还得多看看、听听、学学。”

张万霖连忙起身敬酒:“谢谢胡秘书提点,我刚来机关,一切都在学习。”

他话刚说完,右边的女干部接了话:“机关里最怕的就是‘刚来’,‘刚来’容易说真话,说了就麻烦。”

张万霖愣住,她话说得轻,却像是飞刀掠过。他抬头看了她一眼,发现她正低着头拨筷子,一脸平静,像什么都没说。

胡秘书“呵呵”一笑:“小陆说得没错,机关不是讲理的地方,是讲规矩的地方。规矩讲明白了,事情就顺了。”

接下来是敬酒。张万霖按着规矩从左到右敬,每人三分满,话要带着奉承,姿态要压得低。他本以为只是走形式,没想到刚敬到褚科长,那位发改委副主任就开口:“小张,今天喝得太文明了,咱们这叫‘灌风不灌情’啊。”

胡秘书笑着说:“是嘛,讲规矩不等于没感情,小张,要上道。”

“上道”,这俩字像一根隐形的指针,指向一条光滑但倾斜的滑道。

张万霖咬了咬牙,一仰脖,把杯中酒干了。

“好!有劲头!”副主任一拍桌子,“干脆利落。”

那晚他总共喝了七杯,但最让他难忘的,是第八杯——

那位女干部,小陆,在酒局过半时突然站起身来,对着他微笑着说:“小张,我敬你一杯,听说你是咱们机关里第一个敢给书记改材料的新人。”

张万霖立刻站起来,有些慌乱:“不敢当,不敢当。”

“你当然不敢,”她接着说,“你只是做了别人不敢做的。”

她说完,把酒杯轻轻一碰,仰头饮尽。张万霖愣了一秒,也跟着喝了。

那一刻,他有点恍惚。她这杯酒,像是一道谜题——是鼓励?是嘲讽?还是某种警告?

饭局结束时,胡秘书把他叫到门口:“小张,以后书记身边可能会要人,你这材料写得可以,嘴也稳。你就先别张扬,等信儿吧。”

那晚回宿舍,他胃里翻江倒海,吐了两次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
他想起女干部敬酒的神情,胡秘书话里的“等信儿”,也想起褚树堂那句“书记是要用人的,但不是随便用你”。

酒桌上,没有一句话是随便说的。

饭,原来只是前菜;酒,才是正题;人,才是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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