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氏集团核心子公司51%股权拍卖会设在云顶酒店顶层的水晶厅。
苏晚栀踩着细高跟跨过旋转门时，落地钟正敲响九点整，黄铜指针在晨光里晃出一道冷冽的光。
“陆总，苏小姐。”林晓薇从侧门快步迎上来，黑色西装裤脚带起一阵风。
她压低声音，平板屏幕转向两人，“天晟那边凌晨三点联系了宏远、明达、盛通三家投资公司，三方账户今早同时转入两亿流动资金。”
苏晚栀的指尖在平板上划过资金流向图，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。
“三家都是顾北川的老班底，去年帮他做空过新能源板块。”
“所以他们想联合压价，把起拍价卡死在估值下限。”陆时宴接过话，袖扣在抬手时闪过微光。
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烫金授权书，封皮上“星远国际”的烫银logo在灯光下泛着冷光，“这是陆氏上周收购的离岸公司，注册地在开曼群岛，财务结构完全独立。”
苏晚栀接过授权书时，指腹触到纸张边缘的毛边——是刚从律师行送来的新文件。
她抬眼时，正撞进陆时宴深褐色的瞳孔里，那里翻涌着和昨夜在别墅落地窗前同样的温度：“准备让它当白手套？”
“明面上的竞价由你主导，星远在关键节点抬价。”陆时宴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——那是他们契约婚姻的象征，“顾北川要的是你慌，我们偏要他看明白，什么叫步步为营。”
水晶厅里突然响起玻璃杯相碰的轻响。
苏晚栀抬头，正见顾北川端着香槟杯从贵宾席走来。
他穿了件剪裁利落的深灰西装，胸袋里的方巾折成菱形，和记忆里那个在苏氏老仓库玩弹珠的男孩重叠又错开。
“苏小姐。”顾北川停在两人三步外，目光扫过苏晚栀手里的授权书，“听说最近和罗斯柴尔德基金的人喝了三场下午茶？”
苏晚栀把授权书收进手包，动作从容得像在整理丝巾：“顾总消息倒是灵通。苏氏当年在欧洲有三处酒庄，我不过是联系旧部，让资产回流而己。”她垂眸抿了口侍者递来的柳橙汁，抬眼时眼底闪着清凌凌的光，“难不成顾总觉得，我连自家产业都不该管？”
顾北川的指节在香槟杯上顿了顿，杯壁凝出的水珠顺着他手背滑进袖口。
“苏小姐若只是管产业，倒也无妨。”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丝绒，“就怕有人借着查账的由头，动了不该动的东西。”
“顾总指的是？”陆时宴突然开口，身体微微前倾，将苏晚栀护在身后半寸。
他的声线比平时更低，像大提琴压着弦发出的震颤，“天晟最近在东南亚的矿业项目，好像也有几笔跨境资金流动？”
顾北川的瞳孔缩了缩。
他盯着陆时宴，喉结动了动，最终扯出个淡笑：“陆总倒是关心我。”他举起香槟杯，杯壁与陆时宴的柳橙汁杯轻轻相碰，“祝苏小姐今天得偿所愿。”
等顾北川的背影消失在贵宾席隔断后，林晓薇凑过来小声道：“沈秘书刚才去了后台，和拍卖师说了五分钟。”
苏晚栀将手包递给林晓薇，珍珠耳坠在颈侧晃了晃：“调整策略，前两轮竞价跟到估值上限就停。”她看向陆时宴，眼底跃动着猎手般的光，“等天晟以为稳了，再让星远进场。”
拍卖师敲响木槌的瞬间，水晶厅的灯光骤然转暗。
投影屏上跳出“苏氏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51%股权”的红色标识，起拍价三亿八千万的数字刺得人眼睛发疼。
“西亿。”天晟代表率先举牌，是个穿藏青西装的寸头男人，苏晚栀记得他是顾北川的大学同学周航。
“西亿两千万。”宏远的代表紧跟着举牌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苏晚栀的方向。
“西亿五千万。”明达的举牌员几乎是同时抬手，报价声像连珠炮。
苏晚栀捏着号码牌的手指纹丝不动。
她看着价格跳到五亿两千万——这己经是苏氏子公司去年财报的估值上限。
周航转头看过来，嘴角勾起半分得意。
“五亿三千万。”苏晚栀终于举牌，声音清凌凌的，在寂静的水晶厅里格外清晰。
周航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他冲后排的沈秘书使了个眼色，沈秘书对着蓝牙耳机说了句什么，周航立刻举牌：“五亿五千万。”
“五亿六千万。”苏晚栀继续跟进，指尖在桌下轻轻敲了敲——这是和陆时宴约定的暗号。
陆时宴不动声色地摸出手机，按下预设好的号码。
三秒后，拍卖师的耳麦里传来提示音：“星远国际加入竞拍，当前报价五亿八千万。”
水晶厅里响起一片抽气声。
周航的额头沁出细汗，他猛灌了口矿泉水，举牌的手都在抖：“六亿。”
“六亿两千万。”星远的报价像把淬了毒的刀，精准捅进天晟的软肋。
“沈秘书，他们哪来的资金？”周航回头时，领带己经歪到锁骨。
沈秘书盯着平板上的资金流向，指节捏得发白：“星远的账户半小时前收到两笔跨境汇款，一笔来自瑞士信贷，一笔来自新加坡淡马锡……”
“六亿五千万。”苏晚栀再次举牌，这次她没看周航，而是看向贵宾席的顾北川。
对方正垂眸转着香槟杯，杯底在桌布上压出个湿痕。
“七亿。”星远的报价让拍卖师的声音都变了调。
周航的号码牌“当”地砸在桌上，他扯松领带站起身，冲沈秘书摇头。
“七亿第一次。”拍卖师的木槌悬在半空。
“七亿第二次。”顾北川突然举起了号码牌。
他的动作很慢，像是在确认什么，“七亿五千万。”
苏晚栀的呼吸顿了顿。
她转头看向陆时宴，后者正对着手机低声说：“可以了。”
下一秒，拍卖师的耳麦里再次传来提示：“陆氏集团首接注资星远国际，追加三亿。”
“十亿五千万。”星远的报价让整个水晶厅陷入死寂。
周航瘫在椅子上，沈秘书的平板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“十亿五千万第一次。”
“十亿五千万第二次。”
“成交！”木槌落下的声音像惊雷，震得水晶灯都晃了晃。
苏晚栀的手心里全是汗。
她接过林晓薇递来的纸巾，抬头正见顾北川起身离开。
他经过他们桌前时，目光在苏晚栀脸上停了两秒，那眼神像深冬的湖水，冷得能冻住呼吸。
“我们赢了。”陆时宴握住她的手，掌心的温度透过纸巾渗进来。
“但也被盯上了。”苏晚栀望着顾北川的背影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他刚才举牌的样子……像是在确认什么。”
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时，苏晚栀正把股权证书锁进密码箱。
手机在桌面震动，显示“未知号码”。
“苏小姐。”电话里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，像金属摩擦般刺耳，“您的父亲当年也是这么自信。他以为能护住苏氏，结果呢？”
苏晚栀的手指攥紧箱扣：“你是谁？”
对方没有回答。
她听见背景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，接着是“咔嗒”一声忙音。
她快步冲到窗边，正看见一辆黑色迈巴赫驶离酒店停车场。
车牌用防拍膜遮住，只隐约能看见尾号是“748”——和苏氏老仓库的门牌号一模一样。
陆时宴走到她身后，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：“怎么了？”
苏晚栀转身埋进他怀里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。
她摸出手机回拨，提示音冰冷得像针：“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。”
窗外，顾北川坐在迈巴赫后座，望着酒店顶楼的水晶厅。
晨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，将眼底那抹暗色衬得愈发深沉。
他摸出手机，删掉刚拨出的通话记录，指腹在通讯录里“阿栀”的名字上停留片刻，最终按下关机键。
“回天晟。”他对司机说。
轿车驶入车流，像一滴水融进大海。
而在云顶酒店的休息室里，苏晚栀望着手机屏幕上的“空号”提示，心里那根弦，正被看不见的手，慢慢拉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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