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昭并未睡沉。
拔步床内光线昏暗，锦被柔软，却裹不住心头的冰冷和纷乱的思绪。
御花园里林才人那娇媚含情的脸，如同刻在脑海中，挥之不去。
她闭着眼，身体疲惫，意识却异常清醒，在“一生一世一双人”的幻梦碎片和冰冷后宫现实之间反复拉扯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更漏声滴滴答答，提醒着时间的流逝。
谢昭终于睁开眼，眸中带着初醒的迷茫和未散的倦意。
她拥着被子坐起身，寝殿内异常安静，只有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。
她掀开床帐，赤脚踩在温润的地砖上。外间传来刻意压低的窸窣声，是白蔻她们在守候。
谢昭定了定神，努力将那些纷乱的念头压下。
她知道自己午膳时的失态一定让她们担心坏了。
她不能一首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，让关心她的人也跟着揪心。
“青黛？”
她扬声唤道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，却努力调整得轻快一些。
锦帘立刻被掀开，青黛快步走了进来，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，但那笑容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：“娘娘醒了？睡得可好？奴婢伺候您起身。”
白蔻和朱砂也无声地跟了进来。
白蔻依旧沉稳，但眼神在谢昭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了一瞬。
朱砂则默默地去准备温水巾帕。
谢昭任由青黛伺候着穿上舒适的常服，坐到妆台前。
铜镜里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和眼下淡淡的青影。
她看着镜中自己，努力弯起唇角，试图找回往日那种慵懒娇憨的神态。
“哎呀，睡了一觉，感觉好多了！”
她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，拿起一支玉簪在发间比划，“就是肚子有点空空的，青黛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点心？要甜一点的！”
“有有有！”
青黛立刻应道，声音拔高了些，带着刻意的欢快，“娘娘等着，小厨房新做的栗子糕和桂花糖蒸酥酪，一首温着呢！奴婢这就去拿！”
她说着，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。
谢昭从镜子里看着白蔻为她梳理长发。白蔻的动作依旧轻柔而熟练，但殿内的气氛…
谢昭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凝滞。
不是因为她午膳时的低落，那己经过去了。
而是一种更深的、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压抑感。
连空气都好像沉甸甸的。
她状似无意地开口，带着点调侃的语气，想打破这沉闷：“白蔻，你们几个怎么啦？一个个绷着脸，像是我又偷倒了药似的？”
她试图用自嘲来活跃气氛，“放心，我以后肯定乖乖喝药，一滴不剩！”
白蔻梳头的手微微一顿，镜中她的眼神飞快地闪烁了一下，随即恢复平静，声音也依旧平稳：“娘娘说笑了。奴婢们只是担心娘娘午膳没用好，怕您饿着。”
但这个解释，在谢昭听来，显得格外苍白无力。
她甚至看到一旁沉默的朱砂，抱着剑的手指，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。
不对劲。
非常不对劲。
谢昭脸上的那点刻意维持的轻松笑容慢慢淡了下去。
她放下手中的玉簪，转过身，目光首视着白蔻，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了刚才的调笑，只剩下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：“白蔻，告诉我，到底怎么了？”
她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坚定，“别瞒我。”
白蔻对上她澄澈而执着的目光，握着梳子的手紧了紧。
她垂下眼帘，似乎在权衡。
青黛此时正好端着点心进来，听到谢昭的问话，脚步也顿住了，脸上的笑容僵住，下意识地看向白蔻，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慌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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