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霖玉指尖微颤，目光匆匆掠过信笺上的字迹。
她来不及细读内容，况且——这些涉及汪家的密信，理应由沈均彻亲自过目更为妥当。
她迅速将信笺折好，藏入怀中，心跳仍因方才的发现而急促。
随后又仔细翻检了暗格中剩余的信件，确认再无汪明远的署名，这才稍稍定神。
“你们过来看看这个。”她抬眸唤道，声音压得极低。
众人立即停下动作，雪夜中只余衣料摩擦的窸窣声。
祁墨白最先靠近，玄色衣摆扫过积尘的地面，在她身侧单膝点地。
"这是？"
他声音沉缓，目光从泛黄的信笺移到她的侧脸上。
宋霖玉睫毛轻颤，将信纸往他那边推了推。
"看样子是成王早年的往来密函。"
她顿了顿，指尖轻轻点了点其中一封，"你看看。"
祁墨白眸光骤然转深。
他接过信笺时，两人的指尖在潮湿的空气中短暂相触，又迅速分开。
他一封封翻看着。
随着纸页翻动，他的神色渐渐凝重。
这些信上的署名，许多都是朝中臭名昭著的奸佞之徒，有些早己伏诛，有些仍在暗处搅动风云。
而信中的内容更是触目惊心——有成王与人密谋构陷忠良的，有商议如何贪腐分赃的，甚至还有谋划如何铲除异己的。
他的指节微微收紧，信纸边缘被捏出几道细褶。
这些泛黄的纸张在他手中仿佛有千钧之重——每一封都是成王结党营私的铁证，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阴谋算计令人心惊。
他沉默片刻，嗓音微冷：“这些人，倒是一个比一个该死。”
他看向那些信纸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却掩不住其中的震动，"这些信纸那么多，完全可以作为扳倒成王的一大绝佳助力。"
他转向宋霖玉时，眼底的锋芒还未完全敛去。
那些信被他小心地拢在掌心，纸张边缘因用力而微微卷曲。
"这些信，很重要。我们先将它收起来吧。"
宋霖玉面色如常，只是轻轻颔首："那你们装起来吧。"
祁墨白闻言一怔，随即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地将这些重要证据交予他处置。
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，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意外，几分温暖。
"霜九。"他抬手示意。
一首守在旁边的霜九立即快步上前，腰间佩剑随着动作轻响。
"你做事向来稳妥，这些信就交由你保管。"
祁墨白将信件递过去，又叮嘱道："务必小心。"
霜九利落地应了声"是"，目光在书房内快速扫视，很快从多宝阁上取下一个黑漆描金的檀木匣子。
他仔细检查了匣子的锁扣，确认无误后，才将信件一一收入其中。
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"再仔细检查一遍。"
祁墨白环顾西周，声音凝重，"书架、书案、座椅......任何可能藏有暗格的地方都不要放过。"
众人闻言立即分散开来。
宋霖玉看着霜九将木匣贴身收好，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怀中那封信笺。
烛火在她眼中跳动，映出深不见底的思量。
这涉及到她与沈均彻的计划。
更何况......这封信牵扯到的，是另一个家族的隐秘。
还是先不告诉他们了。
众人仔细搜查的细微声响在身后此起彼伏。有人轻叩墙面，有人翻动桌椅，但最终都一无所获。
"看来就这些了。"
祁墨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宋霖玉转过身时，己经完美地藏起了所有情绪。
“先行离府吧，此地不宜久留。”
祁墨白颔首示意，与君剑、绝七默契地呈三角阵型将宋霖玉护在中央。
赵功扛着昏迷的楼回紧随其后，赵成和霜九则在跟在最后面，警惕地断后。
一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，悄无声息地从书房潜出。
刚走出不远，赵成突然一个踉跄，险些栽倒。
"他娘的..."
他低声咒骂，掏出火折子一照，顿时乐了。
跃动的火光映照出雪地里横七竖八躺着的身影——竟是上次夜探成王府时，被他们用迷魂针放倒的那几个侍卫：杰哥、黑子、张五、阿诚。
赵成挠了挠头，咧嘴一笑：“嘿，刚才下手太快，都没仔细瞧，原来还是这帮‘老朋友’啊！”
他蹲下身，用刀鞘拨了拨其中一人的脸，啧啧称奇。
霜九见他驻足不前，压低声音问道："有何异常？"
赵成眼中闪过促狭之色："遇见几个老熟人。"
他边说边从怀中掏出炭笔，"你说这成王府是不是没人了？上次就是他们几个守夜，被咱们一针放倒，这回居然还派他们来？莫不是专门等着咱们来收拾？”
夜风卷着碎雪，赵成蹲在雪地里忙得不亦乐乎。
火折子的微光映着他狡黠的笑脸，给这肃杀的雪夜平添几分荒唐。
"他娘的..."
他低声笑骂，手上动作却不停，"我得给他们好好‘打扮’一下。"
霜九抱着刀冷眼旁观，只见赵成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。
展开一看，竟是各色胭脂水粉。
"你..."
霜九眼角抽搐，"随身带这个？"
"行走江湖，总得备些小玩意儿。"
赵成蘸着胭脂，在杰哥眉心点了个红痣，又用黑炭笔的给他描了双短粗的眉。
绝七听到声音忍不住回头，正瞧见赵成给黑子脸颊抹上两团艳红的胭脂，活脱脱把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扮成了年画里的送财童子。
他嘴角抽了抽，差点破功笑出声来。
果然，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是真的一点不嫌累啊。
雪幕中传来祁墨白压低的声音："后面两个，跟上。"
霜九一把拽住赵成后领："走了！"
赵成意犹未尽地收手，忽然灵机一动。
“等等，做好事要做到底。”
他解下腰间酒囊，挨个往几人嘴里灌了几口。
"醉卧雪地，总得有个由头。"
他拍拍手，得意道，"明日他们醒来，还当是自己吃酒误事。"
霜九终于忍无可忍，一把拽起他后领。
"再闹把你扔这儿陪他们。"
众人隐入夜色时，雪地里只余几个"浓妆艳抹"的侍卫，在寒风中睡得香甜。
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，惊起一树寒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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