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穗满长安篇

贞观十年的芒种时节，关中平原的麦浪翻涌如金海。李泰蹲在官田埂上，指尖捻开一穗沉甸甸的麦粒，远处王玄策正挥舞着新制的长柄镰刀耍把式，刀刃寒光闪过处惊起群雀，这憨货追着飞鸟蹦跶，没留神镰刀勾住自己裤腰带，生生在麦田里犁出道歪歪扭扭的沟渠。墨竹捧着账册匆匆赶来，正撞见李泰往沟里撒补种，新育的麦苗青翠欲滴，倒像是给金毯绣了道绿边。

崔敦礼在太极殿上参奏"妖镰伤农"时，李世民正掂着新麦蒸的胡饼细品。忽听得"咔嚓"脆响，户部侍郎咬到掺在贡麦里的砂石，金牙应声崩落。李泰适时呈上改良的旋风筛："此物转三圈能筛百斤麦，崔尚书可要试试？"老臣憋着气猛摇筛柄，麦壳混着砂砾糊了满朝朱紫的蟒袍，倒像是给金銮殿撒了层金粉。王玄策趁机把崔家粮商私抬粮价的密信塞进筛盘，黄麻纸片打着旋儿糊在崔敦礼的乌纱帽上，活似贴了张现世报的符咒。

灞水新筑的鱼嘴堤旁，三十架筒车转得欢实。李泰正教农人用竹筒量水，忽见上游漂来几口泡发的棺材，崔府家丁躲在柳荫下偷笑。王玄策抄起竹篙要拦，却见棺材缝里簌簌掉出霉变的陈麦——原是五姓七望要污了灌溉水源。少年皇子冷笑挥旗，暗藏在堤坝的泄洪闸轰然开启，浊浪卷着霉麦倒灌进崔家私田，惊得偷窥的探子踩中捕兽夹，抱着肿成馒头的脚踝在麦田里打滚哀嚎。

夏至祭地大典上，李世民拈着新麦正要撒向祭坛，忽见崔敦礼的朝笏里滚出颗铁蒺藜。李泰眼疾手快掷出盛麦的铜爵，暗器"当啷"砸在太庙蟠龙柱上，惊得礼官手里的酒樽泼了崔尚书满襟。王玄策举着缴获的袖箭嚷嚷："崔大人这是要演'后羿射日'？"满朝文武憋笑憋得面色紫涨，偏有只黄雀啄食散落的麦粒，在崔敦礼头顶屙了泡稀屎，活脱脱给奸佞添了顶白玉冠。

小暑时节的皇庄晒场，李泰带着墨竹调试新制的风车扬谷机。王玄策非要显摆力气，抡起风车柄转得虎虎生风，结果脱手的木柄打着旋儿飞进崔家粮垛，惊起满仓偷吃的硕鼠。这憨货追着鼠群窜进粮仓，撞翻的麦堆里滚出个描金漆盒——竟是五姓七望私刻的官仓印信。墨竹抖开盒中地契，亩数竟比鱼鳞册多出千顷，气得随后赶来的崔府管家当场厥过去，口吐白沫活似翻了肚的鲶鱼。

大暑前夜，李泰蹲在库房调配防蛀药。忽闻梁上窸窣作响，三个黑影正揭开瓦片要撒砒霜。少年皇子抄起搅粪棍捅向房梁，刺客连人带毒药栽进沤肥池，惊得池中蛤蟆蹦出三尺高。次日长安孩童传唱新谣："崔家郎，夜跳梁，金冠掉进粪坑塘，洗了七缸蔷薇露，浑身还带屎壳郎..."五姓七望的粮商气得摔了戥秤，偏巧砸中偷粮的耗子尾巴，倒替官仓除了大害。

立秋打场那天，李泰握着连枷示范脱粒。王玄策非要学农家汉子唱号子，破锣嗓子吼得雀群乱窜，惊马拖着石磙满场疯跑。这憨货追着石磙要拦，反被碾飞的麦粒糊了满脸，活脱脱成了撒了金粉的灶王爷。崔府探子躲在草垛里偷笑，没留神垛中藏着墨竹设的捕鼠夹，"咔嚓"声里夹住裤裆，惨叫声惊得拉磨的毛驴尥蹶子踢翻崔家运粮车，陈年霉麦撒了半条朱雀街。

处暑开镰时，李世民带着百官巡视麦田。但见官田穗头沉得压弯麦秆，崔家私田却像瘌痢头东秃一块。帝王弯腰掐穗，金灿灿的麦粒硌得龙掌生疼。崔敦礼还想狡辩，忽见王玄策举着个竹筒钻出麦丛——筒里挤满偷食的田鼠，个个圆滚似球。这憨货振臂高呼："崔尚书养的好'粮耗子'，比俺家的猪崽还肥！"围观的农户哄笑声中，金吾卫从鼠洞里掏出成捆的地契，墨迹未干的新契上还摁着崔府的朱砂印。

白露那日细雨绵绵，李泰在皇庄试种冬麦。新制的条播耧车刚下地，王玄策就嚷着要驾辕。这憨货甩开膀子猛拉缰绳，耧车却在田埂上跳起胡旋舞，三根铁耧腿在崔家探子藏身的草垛上犁出"贼"字。墨竹抖开草垛里掉落的密信，竟是五姓七望要火烧官仓的毒计。当夜金吾卫张网以待，把纵火犯泼的灯油全换成糖浆，黏得歹徒在仓墙上摆出"罪"字造型，晨露一沾活像琥珀里的虫豸。

秋分祭月时，长安西市摆满新麦蒸的月饼。李泰改良的烤炉飘香十里，王玄策守着炉火首流哈喇子，没留神火星子蹦进崔家粮商的狐裘。这憨货抄起烧火棍要救，反把火星子搅成火龙卷，烧得奸商抱头鼠窜，镶金线的裘衣焦了半边，活似被雷劈过的狐狸精。孩童们围着焦痕拍手唱："崔家裘，金丝绣，火星一碰现原形，原是偷粮黄鼠狼..."

寒露打霜那日，李泰带着改良的犁头下地。精钢打造的犁铧寒光凛凛，破开的土浪里翻出冬眠的蝼蛄。王玄策拎着陶罐要捉虫，却被受惊的田鼠引着满田跑，最后竟从崔家界碑下刨出个青铜匣——内藏五姓七望私铸的官斗，斗底暗藏夹层。墨竹劈开木斗，夹层里簌簌掉出铁砂，惊得围观农户举着自家斗具要验明正身。崔府管家瘫坐在地，裤裆淅淅沥沥湿了一片，倒像是给黑心斗漏了底。

霜降前夜，骊山皇庄的粮仓首次装得爆满。李泰握着玉珏巡视仓廪，古玉在满仓麦香中泛起温润青光。王玄策举着火把要查仓，没留神火星子溅到晾晒的艾草，熏得满仓雀群醉醺醺乱撞。这憨货追着晕头转向的麻雀满仓跑，撞开的麻袋里滚出崔家特制的霉麦——原是趁夜调包的歹徒着了道。少年皇子拎着霉麦轻笑："这份年礼倒是别致。"晨光中，金吾卫押着哭爹喊娘的崔府爪牙游街示众，车辙印里落下的新麦粒，己在冻土里冒出点点青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