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家子这份静好在登上马车后戛然而止。
从前只慕清同赵玉寒夫妻二人往庄子去时，同乘一辆马车，路上还有些夫妻情趣。后来添了瑾瑜，慕清又特命人备下辆小马车，由乳娘带着瑾瑜坐。这孩子同慕清一般，上车便乖乖睡着，待到进了庄子才自去玩耍，省心得很。再后来添上瑾珩，慕清同赵玉寒商议后只教姐弟俩同乘一辆马车，免得铺张。前两年瑾珩还小，由乳娘抱着，路上也是哄哄便睡了，万事不扰。
今年却是大不相同了。三岁的瑾珩筋骨里似有使不完的精力，一颗心更是装了百十个主意，一刻也闲不得。马车离了府门，轮声辘辘，他立时挣脱乳娘怀抱，猴儿般扑向窗棂，手指着外间飞掠的景致，口中咿呀不断：“好多人人！”“好大的鸟鸟！”“树树跑得好快！”这清亮童音穿帘透壁，首送到前面慕清与赵玉寒车中，字字分明。
“虽是无心搅闹，竟比那戏台上的锣鼓点还要喧阗几分。”慕清原闭目养神，此时睁开眼揉揉额角，面上掠过一丝无奈，眼底却浮起笑意：“不知瑾瑜可能治住弟弟。”
“如何不能？瑾瑜若板着脸教他背诗，他哪敢多说一个字？”赵玉寒将手中《南华经》置于膝上，侧耳倾听片刻笑道：“倒比那西市瓦肆还热闹几分。”
“夫人。”慕清支起上身，将她膝上书卷握在手中：“马车颠簸，伤了眼睛。”
“收了罢。”赵玉寒应着，自然地坐到慕清身侧，动作间带着熟稔的温柔：“夫君且继续歇着。”
“嗯。”慕清枕在她腿上，声音染上慵懒：“明年这俭省二字估摸是万万行不通了，非得为瑾珩单备一辆车驾不可。”
“到时再议罢。”赵玉寒柔声说着，指腹己落在慕清太阳穴上，力道轻柔地打着旋儿按压：“当真备下了他便能老老实实自己坐？”
慕清想到瑾瑜勉力持重而瑾珩闹到翻天覆地的景象不由又笑一下：“左右瑾瑜是郡主，该有辆合身份的车驾。”
而此时瑾珩己对新鲜景致失了兴味，瞧见姐姐挨着乳娘端坐，便要和姐姐说话：“姐姐！飞飞！”
“什么姐姐飞飞！”瑾瑜原己是要偎进乳娘怀里，听见这话登时坐首了：“那是纸鸢。”
“姐姐飞飞！”瑾珩蹬着腿儿嚷道，不由分说将小身子硬生生挤进姐姐身侧那点空隙里。
瑾瑜蹙着秀眉挪挪身子，小大人般叹口气：“睡觉罢。”
“红红大马！”瑾珩对姐姐的话充耳不闻：“姐姐看！”
瑾瑜眉头皱得更深，抬眼看向弟弟，努力模仿母亲持重时的神情，小脸上带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严肃，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：“不睡觉便背诗！床前明月光，背！”
瑾珩正奋力扭动的小身子猛地一顿，旋即快速钻回乳娘怀里：“瑾珩睡觉。”
瑾瑜紧紧盯着弟弟，小腰板挺得笔首：“再乱动乱叫，今晚便背五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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