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玉寒踏入慕府时,书苕正垂眸恭立:“二少夫人,二少爷请您归府后移玉步至西厢房,李侍郎正于那处同二少爷叙话。
赵玉寒抬步向慕清院内走去:“有劳你告知我。”
她行至门前,见书苙书苒均在门外候着,不由微微皱眉。书苒此时己躬身推开房门:“二少爷早吩咐过,二少夫人径入便是。”
西厢房内,李崇明正向慕清禀案:“大理寺之人己查明,云氏家在兰陵,家中只一聋老娘,自云氏入京后全赖西邻施粥送炭。但据邻人所言,偶有一加冠之人携米粮钱帛叩门,问起首说是云氏身边小厮。”李崇明从袖中抽出一卷黄麻纸徐徐展开,纸面墨迹犹新,画中人面白无须,唇若含珠。李崇明指尖轻点画像:“此子容貌同沈自达所言云氏表弟相去甚远,然云氏贴身只一侍女,并无此人。”
“李侍郎是忘了。”慕清轻叩轮舆扶手:“慕某难窥天地清浊。”
慕清这话说得淡淡,李崇明却是一时语塞。赵玉寒此时进来,向李崇明端端正正道了万福,又转向慕清轻唤一声:“夫君”。
李崇明心头一宽,忙回礼:“二少夫人。”
“夫人来得正好。”慕清伸手示意她来:“帮我瞧瞧这画像。”
赵玉寒走到他身边,将画像中人描述与他听:“确实同云氏表弟大相径庭 ,但总又有些熟悉……”
“二少夫人可是见过此人?”李崇明忙道。
“不曾。”赵玉寒摇头:“只是觉得此人相貌颇为……”她端详一阵,终于想起此前书里那话:“面如妇人。”
李崇明谛视许久,忽地起身告辞:“李某这便回刑部再探查一二。”
他离开后,赵玉寒将画像收好:“夫君今日怎得将他们都打发了出去?”
“李侍郎说起些不为人知之事,不必叫他们知晓。”慕清笑道:“夫人今日回来得太迟,都错过了。”
“听了些东宫旧事。”赵玉寒将自他腿上滑落的薄毯盖好,推着他向外走:“晚些求夫君为我解惑。”
“东宫旧事我能知晓几分?夫人可是找错了……”慕清话未说完,忽地脖颈后仰抵住轮舆,喉间溢出半声闷哼。
赵玉寒本能护住他脑后:“怎得了?”
慕清喉结急促地滚动两下,冷汗顺着蝴蝶骨滑进绛紫色锦袍。耳畔赵玉寒的声音忽远忽近,像是隔着层湿透的棉纸。眼眶里好似扎着千百根烧红的银针,滚烫的泪不受控地漫过睫羽。
“书苕!”赵玉寒扬声:“速请赵太医来!”
书苙和书苒半跪在轮舆前按住慕清不受控制抽动的双腿,赵玉寒低声吩咐:“先回房。”
赵太医来得极快,问诊后眉头一跳:“二少爷可能睁眼?”
“不能。”慕清试了几次,只有泪水不断涌出。
“许是好事。”三寸长针没入睛明穴,赵太医施针后看向赵玉寒:“待二少爷睁眼再论。”
赵玉寒点点头,帮慕清擦净泪水。
赵太医起针时,银针尾部凝着半滴浑浊血珠。他取白帕拭净针尖:“二少爷试着慢慢睁眼,若觉刺痛切不可强撑。”
慕清眼睑颤动似坠雪枝头,睫上碎光忽地凝成一线:“夫人……”
“我在。”赵玉寒应一声:“可还疼?”
慕清摇头,忽地低笑:“原以为永夜无期,倒不想能见着团晃动的影。”
赵玉寒心头突地一跳,乞援般看向赵太医。赵太医细细询问后道:“二少爷如今目力,恰如稚子观灯,只见光影轮廓。”
“己是意外之喜。”慕清又淌下一行泪:“只是酸涩难耐。”
“视脉如琴弦骤紧,遇光则痛。”赵太医将冰绡覆在慕清眼前:“白日需避强光,入夜烛火亦不可近身。”
“这症状您可有法子?”赵玉寒问。
“需用冰绡浸了决明子与青黛汁,制成药纱日日覆眼,平日出门亦要戴着。我再为二少爷调个方子,一日用三次药。熏洗还得日日做,每日日中加一次。”赵太医站起身:“能否更进一步,全凭二少爷自身造化。”
赵太医离开后,慕清摸索着抓住赵玉寒手腕:“这般说来,我往后倒要与夫人捉迷藏了。夫人可要当心,夜里提灯时莫叫我瞧见光晕。”
“花马吊嘴。”赵玉寒反手扣住他发凉的指尖:“夫君且先闭着眼罢。”
“累了。”慕清动动腕子,似撒娇一般:“夫人陪我小憩一阵。”
“好。”赵玉寒顺从地躺在他身侧,闭着眼却是清醒得很。她其实不困,今日从皇后娘娘那听来许多消息,需得深想一番。
估摸着慕清睡熟了,赵玉寒坐起身来,凝视着慕清覆着冰绡的眉眼。片刻后,她起身走到外室,吩咐素澜为她切些姜来,又吩咐柳雀回房为她预备两套鲜亮衣裙。
二人离开后赵玉寒吩咐三书:“今夜将屋内烛台都换成羊角灯罩的夜明珠,帐子一律换成鲛绡帐。”
“是。”三书忙应了,书苕此时问:“二少夫人,可要再添个人来伺候二少爷?”
“你们三个可能行?”赵玉寒微一沉吟:“若是能行便不添了,也省得新人伺候不周全。”
三人纷纷表示能行,此事便作罢。素澜很快回来,赵玉寒接过她手中朱漆盘进入内室,坐在床边脚踏上,一边用姜块磨蹭慕清指节一边想着安阳侯家大姑娘和二姑娘。不知多久后,她听到慕清轻笑一声:“夫人再蹭下去,这腕子便腌入味了。”
“夫君醒了。”赵玉寒正欲松手,却被慕清一把擒住:“我去净手。”
“在西厢房时夫人可伤了手?”慕清问。
“并未。”赵玉寒摇头。
“莫要骗我。”慕清皱眉:“夫人倒抽一口凉气,是当我未曾听见?”
“当真无事。”赵玉寒笑笑。慕清后仰时她用手垫了一下,手背正磕在轮舆推手上,当下雪白肌肤便洇出淡青,恰似宣纸晕了初绽的兰瓣,好在不过浮皮浅痕,她略揉两下便不再理会:“哪里便这般金贵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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